天气越来越热,刘备惊怖不安的看着已经被树叶做成简易担架上昏迷的诸葛亮,心中充满悔恨。
这一次出征,诸葛亮几番提醒自己要谨慎、再谨慎,可刘备始终认为战场变化无测,兵贵神速与周全谨慎本来就是不可兼顾的矛盾。他一心全力潜行,想着在人神不知的情况,兵临长安城,再借助诸葛亮的秘密武器,一举取得长安,给予马家一次前所未有的重创,改写天下大势。却想不到,马超凭借着超越的间谍系统,完全洞悉了自己的打算,守株待兔杀得自己成此番落魄模样。
抬头手搭凉棚望了望远方,刘备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却只知道自己离大部队越来越远。空气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被灼烤的痛楚遍布皮肤各处。战袍被烘干,全身热气蒸腾,泉涌的汗水刚出体表就立即被蒸发。刘备此时的意志,就在严酷的环境和失败的打击下,随着汗水迅速被蒸发。
不过,恍惚当中,刘备仍旧有一个谜团挥斥不去:马超的情报系统究竟是如何知晓自己大军行踪的?自军在与刘协分兵前,毫无半分泄露。并且,即便由自军泄露出去,那依据自军的行进速度,马超也根本不可能赶在自己之前设伏……
唯一的解释,便是马超之前便判断出了自己的战略,与情报系统半分无关。
“大哥可是再为战事忧烦?”关羽摸着被火燎了一半的长髯,脸色很不好看地向刘备问道:“如今军师昏迷不醒,我军又不知方向,如此……”
“二弟,此事还是安全之后再说罢,哎!”刘备叹息一声,眉宇当中又锁出一抹深深的忧虑。
“大哥此话是说,我们此刻还未脱离危险?!”关羽凤目一闪,手握冷艳锯警示道。
刘备又望了一眼还在昏迷当中的诸葛亮,连叹息的心情都没有了。他回顾身后这支连两千都不足的残兵部队,努力鼓起最后一分勇气和才智,开口吩咐道:“三弟,你带三百人,深入树林当中砍伐树条绑在马尾,由东向西来回奔骤,见马家军后迅速逃离,直奔襄阳城而去;二弟,你带上部下精锐,护着军师向南而行,一路上务必谨慎小心,汇合上西川大军!”
“大哥,那你呢?”张飞一听此计,环眼一瞪,云豹一般的威猛气息当中骤然多出一份担忧。
“我与叔至、子敬二人带着大部残军,向北而行!”刘备慨然回到!
“北方?!”陈到听闻神情大惊,急速开口:“主公万万不可,北方乃是马超大军所屯之地,之前我与子敬先生几番置之死地而后生,皆赖子敬先生神机妙算才残喘至此,此番马超知我军战败,定然大举出动斥候游哨围剿,主公再深入死地,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陈将军,刘使君所为便正是如此啊。若不拖住马家军几日时光,二将军和三将军如何才能突围?”鲁肃是这些人当中仪表最为整洁的了,可一个多月的躲避流亡生活,也让他这位体魁貌奇的世家大才落魄不已,眼中的豪放坚毅似乎也消弭了不少。
“大哥(主公),此事万万不可啊!”越是听闻了鲁肃的解释,关羽、张飞、陈到三人更不同意刘备此番所为!
“这是命令!”刘备猛然愤而拔剑,望着身边三位最信赖的大将,语气当中不由多了一分凝噎决然:“你们难道就想眼睁睁看着汉室江山在此尽毁,看着天下黎庶只能在马家铁骑之下惨遭荼毒不成?!”
“狗屁的汉室!”张急之下直言不讳吼道:“我从来不认什么汉室皇帝,心中也只有大哥!”
“放肆!”刘备闻言大怒,望着威猛当中尽是真诚的张飞,他狠然将利剑从张飞手心当中抽出,带出一蓬鲜血激溅这种话,虽然刘备及所有重臣文武都心知肚明,但张飞万万不该的,就是在这个时候给吼出来!
不管在当初谋夺襄阳的时候,还是刘备随陛下远征西川之后,无论刘备对那个皇帝的不屑态度表现得多明显,都没关系,但一旦宣之于口,性质便截然不同了。有时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却承载着难以言说的微妙。
尤其是,还有一个外人鲁肃在的时候。毕竟不管怎么说,曹孙刘三家的联合,还是在拥皇讨不臣的大义下凝聚在一起的。而这一点,对于刘备来说,就是他日后占据义理大旗最重要的倚仗!
即使此时他还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战胜马家,也不允许在未来的可能路途上错上半分。
所幸,张飞实在是个聪明人。在刘备那双眼中充斥着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痛惜和忧怒的注视下,张飞登时就明白了自己的错处。他正极度开动脑筋想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恰恰就在此时,一个熟悉又陌生、带着金属一般质感的磁性声音远远传来,仿若另一个时空当中的嘲笑:“玄德公,这个时候,便不要说什么汉室了……”
刘备等人听着此刻最不愿听到的声音,骤然回头,只见前方一人素身锦袍,手持着一杆硕大无朋的大枪,胯下黑马矫健雄壮,口鼻当中喷气激愤,马蹄却缓缓而动却又给人一种随时会暴烈奔突的错觉。而天空中那灿烂酷烈的阳光遇到此人,似乎都被冰冻住成一条条细细的丝线,笼罩在他的周围,给人一种耀眼不敢直视的神威压迫!
“刘备,伤我兄弟来想夺我长安,简直痴人说梦!!”终于看清前方那些残兵败将脸上的惊骇后,马超再不复之前的悠然冷凝。反而狠狠一掣马缰,在全身覆甲的象龙奔骤下,带着绝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