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马超不由自主露出呵呵的微笑来,曹泰突然有些怔住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从脚底升到天灵盖上,双耳当中,就听到马超悠悠说了一句话:“曹将军,你听说过分期付款吗?……”
“将军!”不待马超说完,曹昂霍然起身,急速打断。他的身份和敏锐的直觉决定他此时必须要为曹氏说几句话了:“将军,马曹两家,如今已是汉室不可或缺的一方诸侯,自当为汉室一统同心尽力。事有轻重大小之分,如今大汉十四州仍旧四分五裂,两家不思如何尽心一统,却再次蝇营算计,此乃舍大义而就小义。将军早已威震天下,武名海内皆知,值此良机,更该厉兵秣马,挥军南下恢复河山,兴复汉室。若两年之内剿灭逾制刘璋、取得荆州,则天下英杰尽皆仰望,将军不佐陛下一统,反执着两家旧账,在下窃为将军不取。”
“很好,曹公子说得极是。既如此,那曹氏是否当将二十万青州兵兵权交予圣上,以彰司空大人忠义美名?”空谈什么大义之类的废话,早已不用马超开口。此刻坐在下首的彭漾,直接一语反击回去:“曹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气!身为司空之子,不谈曹氏应如何尽忠,倒在此信口指诘马家,如此妄语,也不知曹公子如何开得了口!”
彭漾这句话实在尖刻,激得曹昂脸红一阵、白一阵,可纵然如此,曹昂和曹泰两人也不敢针锋相对。毕竟说破大天来,今日是为议和而来,两人若在什么道义问题上纠缠下去,那只有将好不容易进入实质谈判阶段的议和重新拉回永无尽头的拖延当中。这样的结果,是目前弱势曹氏不愿意接受的。
“势也,时也。如今天子年幼,不识兵家凶险,司空代掌兵权,亦然份内之事。”曹泰很清醒自己的处境,略微辩解一句便又将话题拉回:“只是,骠骑将军所言分期付款之事,在下倒真未曾听闻,还望大人不吝赐……”
然而,比曹泰更多接触马超的曹昂,深知马超接下来的话绝对会让曹泰悔不当初。由此,两位曹家人先开始了内斗。只见曹昂频与曹泰施眼色而曹泰视而不见之后,曹昂又豁下脸皮站了出来,打断曹泰向马超言道:“骠骑将军乃仁德之人,想必定然会宽待李典、乐进及数万将士。此番议和重心乃在冀州四郡,两家缘何避重就轻,在此空耗时光?”
曹泰这个时候才认真看了一眼曹昂,他心中早知,这次交涉的底线是必须将曹昂这曹氏继承人及两位心腹爱将带回去。可曹昂明知如此,宁愿搭上自己困顿马家的结果,仍旧要阻止那个‘分期付款’,由此,他的脸色变得很是凝重,默然不出声,尊重了曹昂的意见。
而与此同时,马超也抬眼看了一下曹昂,对于这个历史上没有留下太多记载的曹氏继承人。他此时才有了一个十分具体的印象:表面上,曹昂谦恭和煦,有文德遗风。可一旦触及核心利益,他绝对是个不退分毫之人。而且,言谈之中,随机应变能力绝不亚于这个为使的曹泰。两次开口,俱是思如泉涌,不着痕迹就将话题引入虚以委蛇之上。
不过,这个时候马超早已胜券在握,他一改之前拐弯抹角的客套,暗含威胁道:“曹氏既然有放弃之意,那马家自然也不会嫌多上两位名将。还有明年垦田放牧边所缺人口,正好将这几万俘虏用上……至于说到冀州四郡之事,根本无需多谈,既然盟约早已写明归属,马家自然寸土不让、全权接收!”
“骠骑将军当真要全权接收冀州四郡?!”曹昂和曹泰两人断然没有想到谈判至此,马超竟一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真心要将冀州四郡接手。一时相顾无言,只看到对方眼中的不敢置信。
最后还是曹昂反应快上一分,虽然不能将说出口的话再咽回去,但他无论如何也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将军,四郡交涉一事我们还可细谈。只是这?…….”话到了这里,曹昂突然又不知如何继续,毕竟,马家一直咬定四郡就是他们自己的,自始至终,是自己一心误判马家要放弃四郡。
马超自然听得出曹昂语中暗话,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调侃说道:“时也,势也。当前自有当前之情,此时也有此时之势…….”曹昂和曹泰两人闻言,俊脸上不由闪过一丝羞红。毫无疑问,马超用曹泰刚才的话,讽刺了两人的言不由衷、耍弄心机。
当然,最根本的转变,还是因为舞剑之时,马超看清了门口端木不明做出‘ok’的手势。之前马家不想要四郡,完全是为了全局经济方面考虑。但有了袁术搜刮了多年的财富注入,马超相信这笔财富绝对可以填补这项漏洞。由此,见机行事之下,他瞬间便转换了对四郡的态度,令曹昂和曹泰两人阵脚大乱。
短期来看,四郡虽然没有多少经济利益,也可能会拖累马家。但它们对于马家毕竟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曹氏一旦撒手四郡,其势力触手便再也伸不到黄河北岸。而魏郡那曾经袁绍辉煌所在之地的收复,更能让所有冀州人对马家的军控能力有所震动,这对于尽早将并、冀、幽这三州融入马家、将马家治下连成一片的大方略有着十分积极的意义。
而整个谈话至此,曹昂和曹泰两人已经完全被逼迫至角落。马超的瞬息陡变,将他们手中认为可以钳制的所有倚仗全盘接受。可曹泰却不能就此归去,他来此可不就为了孤独独一个人来,孤独独一个人走的曹操的底线,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