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面无表情地朝着城里最繁华的地段步行而去,背后李记酒肆传来的喧哗已经逐渐远去,但他脊梁渗出的冷汗被风一吹却异常冰冷。虽然,这个炎热的季节,不应该有这等反应。
这一次接头,戏志才也认为很凶险了。但他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与卫家的碰头了。同时,卫凯冒着如此情势下还要与自己碰头的风险,传递过来的信息,绝对是相当重要且不能错过的。
戏志才很庆幸自己决定与卫凯碰头,他摸了摸腰间被杨修踹痛的部位,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后,他才从那个部位掏出一张纸团,展开一开之后,脸色不由大变。
也就是这个时候,戏志才猛然发现,他身后有两个农夫装束的人也同时静立不动。看到戏志才可能注意到这里,他们两人才蹲坐在一旁的槐树下,将身上的胸襟解开保持风气畅通,单手还作着扇风解暑的动作。
戏志才的脸色很是变幻了几分,他的确想不通为何脱离李记酒肆之后,还会有人跟踪自己。不过,他可以确定,身后这跟踪的两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他们早就冲上来抓自己了。
或许,是自己的行为太可疑了,才会招惹上这两个监视的家伙。不过,即便还未想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戏志才已经恢复如常面色,继续沿着大街缓步而行起来这段时间,安邑城的防备内松外紧,他是知道的。现在要做的,就是要不着痕迹甩掉这两个跟踪者,同时,自己也要带着手中的消息快速脱离安邑城。
毕竟,安邑城当中,靖安曹设下的秘密据点已经不安全了。马家的暗影迟早会将整个安邑城翻个遍,找到自己的藏身之所。
心中想定这些,戏志才脚下一转,故意走上了另一条路。那条路距离城门还有五里路,被称为朱雀路。道路两侧多为马家官署与驻军营地,两名跟踪者看戏志才走这条路,脚下不由加快了速度朱雀路到达朱雀门以后,依着汾水河的走势左右在安邑城里伸出两个分支,形成长贞与衢塘两个商业区与居民区,里是安邑城内最繁华的地段。
一旦进入那两条最繁华的地段,有了熙攘汹涌人群的作掩护,追踪的难度就加大难度了看起来,这两人不想让戏志才走入那条地段。
可戏志才就顺着朱雀路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路上,越靠近朱雀门街上就越繁华,行人商贩以及过往的车马也越来越多。那两名跟踪者刚要拉近距离,戏志才就会很恰当的回头,使得他们立刻就转过脸朝两侧的店铺看去。
“很拙劣,也很奇怪。”戏志才暗自评价,他从这两人的跟踪步伐当中推测出了这两人的矛盾心理。于是他加快了脚步,这让跟踪者有些惊慌,不由得也紧跟了上去,这一下让他们的跟踪彻底暴露。戏志才又一次回过头去,青白的脸庞上极少露出了笑容,冲他们挥了挥手,随后飞快地在前面路口向右转去。
两名追踪者大吃一惊,连忙追上去。他们看到戏志才的背影在一家织锦铺前晾着的锦衣之间闪了一下就消失了,急忙粗暴地推开身边的行人,迈开大步穷追不舍。恰好这时候一名马家官员的队伍从街道的另外一头开了过来,整个队伍长约六十步,两名高举五色木棍的仪仗兵走在前头,两侧手持皮鞭的骑兵喝令行人让开,官员的大轿子则在队伍中间。
严格来说,这位官员不算正式的马家官员。因为马家的官员极少会如此堂而皇之地扰民摆排场,这个家伙其实是袁绍时期的县尉,在马家没有安抚治理新得治下的时候,袁绍时期的旧套排场也就还没有得到遏制。
戏志才正好算准了这个时机,赶在官员队伍通过街口之前的一瞬间飞快跃过御沟,冲到了街道对面。他灵活的身手帮了大忙,令跟踪者也微微有些吃惊,纵然发现了他,但是已经晚了,仪仗队伍恰好开到了他们与戏志才之间。他们企图也跳过御沟顺着驰道冲过去,却立刻就被护卫的骑兵用鞭子抽了回来,疼得呲牙咧嘴。
等官员的队伍走过驰道以后,街道对面的戏志才已经消失了。两个跟踪者面面相觑,站在原地愣了一阵,然后悻悻地转身离开。
“这很不正常…….”
躲藏在对面酒家二楼的戏志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离去,觉得不可思议。眼前这两名跟踪者却在短暂的失利后就撤退了,这实在不正常。按照常理,他们应该立刻向街道的两头跑去以确认目标没有跟丢,或者呼唤后援小组进入这一侧街边的店铺寻找目标踪迹。
是他们不够专业,还是?…….
戏志才一边想着一边走下酒楼,从后门溜了出去。他看看周围没有可疑的人,轻车熟路地继续朝前走去。在过去的一段日子里,他已经将安邑城的地图记得滚瓜烂熟,根本无需向导就可以行动自如。
而戏志才不知道,这个时候,那两名跟踪者突然遇到了一个华服公子。两人本来不想搭理那公子,可那公子却亮出一个令牌,开口问道:“你们为何不继续跟踪那人?”
两人见那令牌之后,脸色一变,微微屈身行礼。可那华服公子看起来很焦急,直接又开口道:“别废话,直接告诉我,你们为何会追踪那人,又为何会突然放弃?”
“回杨先生,我们是魏延将军手下的密探。跟踪那人是觉得那人很可疑,放弃跟踪,是因为我们…….”说到这里,那两人似乎有些羞愧,搓了搓手,不愿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