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任峻愁眉不展之计,新被马超委以重任的杨修,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杨修是个矛盾的家伙,一方面,他自忖智绝天高,认为凭借自己的一双冷眼,可以看破诸侯天下的一切纷争阴谋;可另一方面,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又知道,自己的才能同马超及他手下那些真正的策士大才比起来,确实有那么一丝差距。可具体是怎样的差距,杨修一直想不明白。
杨修认为,在清晰的思路和坚定信念上面,他的能力丝毫不弱于马超和他麾下外放一方的策士大员。甚至,有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把犀利的直刀可以挑开人的皮肉,直刺心肺。
然而,越是这样,马超越显露出不肯放自己出去独当一面。而杨修对于马超这样的认定,理智上一直很懊恼。但情感上,却毫无条件认同那样的人,不知何时,就给了杨修这样毫无理由的崇拜信任。
但同时,也就是这样的崇拜和信任,驱使着杨修又想做出一些功绩,让马超改变对自己的看法。这样的想法,随着年日的增长,越发深重急切。杨修感觉,假如马超再没有改变,自己就可能要暗中证明了。
可想不到,自己刚打定主意,马超便立即交付给了他这样一件要事。看着马超就那样放心地离去,杨修一方面心中笃定激荡。可另一方面,他不想承认的是,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准备好。
不过,眼下已经不是他可以拒绝的时候。就在任峻紧锣密鼓开始调查曹操遇刺的内幕之时,杨修也心无旁骛地开始了针对卫凯的调查。只不过,事情的结果,却是一喜一惊,令杨修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刚开始的时候,杨修觉得一切都很顺利。因为马超的突然离去,卫凯并没有来得及正式参与到马家大事当中去。他仍旧是钉在河东的一枚钉子,进行着马家并不知晓的活动。
这样的状况,给了杨修最大可能施展能力的舞台。更不要说,杨修这个时候还有调动河东暗影和必要情况时联合魏延调动整个安邑县三万大军的权力可以说,马超这样的领导人,真正做到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高绝境界。
也因此,杨修这段时间越发上心,对河东卫家真正做到了外松内紧的监视。而且,杨修还时常亲临第一线就近观察卫凯不经意露出的蛛丝马迹。他知道,卫凯这段时间,一定会有动作。他的手中,有曹氏不可能不想得知的情报:马超的行踪!
不错,或许曹氏可能已经得知了马家在幽州大胜的消息,但他们绝对不会得知马超会亲临白狼山与蹋顿结盟的消息。而恰恰是这一点,也是马超离开之时,留给杨修最好的一个契机。
可惜,这些天来,卫凯一直没有特别的动作。心焦的杨修都有些怀疑自己的部署是不是被卫凯看出了什么猫腻。直至一名暗影告诉杨修说,卫凯悄然化妆再入‘李记’酒肆之后,他的嘴角才露出了一抹微笑:耗子终于出洞了,而没有马超牵绊的自己,也终于可以按照自己心中的计划行事了。
而已经乔装成李记酒肆伙计卫凯,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觉得心中不安,但还是继续朝着预定的接头地点走去…….前方有两名妇人在玄武池前砸着衣物;一个苦力扛着两个大口袋吃力地行走;几个小孩子跑到街中央去逗一只死去的蜻蜓,被路过的马车夫大声叱责。向阳的墙边靠着几名懒散的军士,简陋的皮甲摊在他们膝盖上,内衬朝上,其中一个聚精会神地挑着虱子。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可就是这样的正常,却让卫凯觉得有些不太正常。他抬头看了看日头,稍微加快了一点脚步,转弯向右走去。
“确认就是这个人吗?”
杨修站在一堵土墙后面,一名暗影刚刚把头探出去又缩了回来。听到杨修的问话后,点了点头:“没错,肯定就是他。”这时街对面在房顶负责监视的人忽然将一面绿旗向西面摇摆了三下。
“目标开始向西移动。”
收到这个消息,杨修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对已经换好平民装束的几名暗影说:
“你们两个,超前一步从别的街口绕到他前面;你们两个就跟在他后面,不可被他发现。”
四名暗影喏了一声,离开了土墙。而杨修则转身爬上一个高达二十丈的塔楼,双手撑着塔楼边缘朝下望去,身体前倾,眼睛如鹰隼般锐利:卫凯现在转过一个弯,朝着集市的方向去了。两名部下在他身后远远地跟着,另外两名则从侧面与他并行。
“快点进去吧,卫凯,我们早知道李记酒肆就是你的秘密据点了。”杨修喃喃说着,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当事情快要水落石出的时候,杨修真的很想让马超看到自己此时的表现,以证明自己的眼光和能力是相符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队巡逻的士兵忽然在目标人物前面走过,宽大的甲胄与飞扬的尘土遮挡住了杨修的视线。杨修瞪圆了双眼,恨恨地在心里骂道:“魏延手下的蠢货,快走开!”
等到队伍开过去以后,杨修发现卫凯不见了。他大吃一惊,卫凯一定是进入了某一个视线无法触及的死角。在这个时候,远在塔楼上的杨修鞭长莫及,只能寄希望于他的暗影。
他命令身后的传令兵将塔楼上的旗子换成绿边红底的貔貅牙旗,这个旗语表示塔楼无法看到目标,要求跟踪者立刻回报方位。同时传令兵还敲了一下鼓,以提醒跟踪者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