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将散落在床基上的奏折捡起来,直接盖在我脸上。
我伸手将奏折从脸上拿下来,心里也大约猜到他是因为什么在生气,就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劝他:“你还当是小时候呢,见孤跟旁人亲近些就担心孤会被人给害了,更何况沐易根本都不知道孤的身份,没事的啊!”
跟他说了这么一番话,到最后也没等到个反应,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了的时候,他突然凑近来,吓了我一跳,他凑近来还不算,居然把鼻子都凑到我嘴上了,我将他往外头狠狠一推:“瞿让你少来劲啊!”
他也就顺势往后退了许多,然后皱起眉头问:“喝酒了?”
这……我赶紧哈口气出来自己闻闻,也没闻到多重的酒气啊,而且白日里喝完酒后回宫,我还特意多喝了几杯花茶,就为了盖住这酒气的,这都能闻出来?
“瞿让你属狗的啊?”
瞿让不属狗,准确地说根本不知道瞿让属什么,他连生辰都成谜,用我父皇的话说就是:天生为你而活。所以也怪不得他这么紧张,小时候我跟一个小黄门玩过家家,被父皇撞见,那次差点没要了一旁陪着的瞿让的命。
想到这里我拍了拍瞿让的肩,试图安慰他:“你放心,我父皇都龙御归天那么多年了,如今这天下是孤说了算,没人敢再打你的!”
“杨子令,”瞿让没理会我的话,猝不及防地丢了个名字出来,“这人要小心。”
我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杨子令……你是说那个比武招亲的?”
瞿让严肃点头。
这……事情就有意思了。
我原本对比武招亲那人并没有多上心,这次再次出宫也是奔着报仇去的,但瞿让从小是怎么长大的?他的危机嗅觉比谁都精准,如今朝中因赈灾银粮一事,人人躲懒避嫌,照理来说他现阶段应当以帮我查这个方向为先,可他偏偏揪住了杨子令不放,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可既然这人是杨子令,瞿让就一定想偏了,虽然不知道他选在这时候来比武招亲找存在感到底是想干什么,但我心里已经有数,至少不会是瞿让猜测的那样。
只不过他竟然踢的人竟然是我!我心中暗笑了一声,这下好玩儿了,仇也不急着报了,咱们来日方长。
“杨子令此人,你心中有数就好,此刻并不是抓住他不放的时候,顺着这根藤也摸不出大瓜来,孤心中自有分寸。”我把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倒是国舅称病这么久了,孤就这么一个舅舅了,其实他这些年待孤并不坏。”
瞿让没说什么,我也没指望他说什么,只是心中默默想着,杨子令究竟想干什么,现在又同朝中哪位大人扯上了关系,他选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在京城里大摆擂台,究竟是想做什么?
国舅抱恙这么久,朝里那几个大臣该闹的也闹得差不多了,眼下孤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把梯子给他递过去,好把这尊大佛给请出山。
我还在细细想着该怎么递这梯子,突然眼前一黑,仿佛是被什么罩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了就被一拳猛地击中,那叫一个钻心的疼啊!
“这都不叫?”瞿让的声音有些奇怪,仿佛有些惊讶,又仿佛有些欣慰。
于是他接着又给孤来了一拳。
好家伙,这次我没忍住,惊叫了一声:“啊!”
这次他总算满意,伸手将套在孤头上的长衫掀开,孤的眼睛都被打肿了,只能眯起来看他,他这又是抽的哪门子的风!
接着就听到小黄门和宫女们慌慌张张跑过来的脚步声。瞿让的剑法不错,轻功一般般,因此当众人都过来的时候,他只能一翻身将自己藏在孤的床上,还不忘掀开被子将自己盖住,孤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很有些不解,小黄门冲进来时喊了一句:“官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孤打肿眼睛的新造型给惊到,脱口而出道:“来人啊!有刺客!官家受伤了!护驾!护驾!”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终于将另一只完好无伤的眼睛也眯起来,也终于明白过来瞿让的用意。国舅抱恙至今,孤为安抚他已经登门探望过一次,短期内是决计拉不下面子再去一次的,可那贾叙之眼看都要把他女儿给送进孤的后宫来了,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如此看来,孤遭到刺杀如此严重之事,总该惊动国舅了吧?
这真是一把绝妙的梯子啊,孤巴巴给国舅送去,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官家遇刺,如此劲爆的消息如同被风吹落的蒲公英一般在大晋飞速传开,国舅这次没有我想象中那般沉得住气,当天夜里就赶进了宫,可惜来的大臣可不止他一位,在殿外就差点打起来,国舅在意风度,不同他们计较,倒是乐意谦让,可孤却一个都不肯见,他们就只能同太医们一道,在孤的寝殿外候了一整夜。我得知这些事的时候,正用冰块敷眼睛,瞿让就站在我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将包着冰块的布袋放下来,叹了口气:“即便是出主意,能不能事先跟孤商量一下?就算是不跟孤商量,至少也要给孤一个心理准备吧?现在孤这个样子,能出去见人吗?”
瞿让并没有任何歉疚的意思。
我只好继续问:“国舅身体如何?看上去像是病好了吗?”
“嗯。”他秉持着能说一个字就绝不说两个字的原则,简明扼要地回答我。
想来也是,他既然能在孤的寝殿外守一夜,销假来上朝也就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