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机响起,拿出来一看,是冯以安打来的,她等电梯下到一楼,一边随着人流往外走,一边接听:“你好。”
“小辰,现在有空吗?”
“有什么事吗,以安?”
“你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我在探视病人,马上要赶去工作,能在电话里说吗?”
“一个自由职业者居然开始拿工作来搪塞我了。”冯以安的声音再次带上了讥讽,“对不起,电话里实在说不清,请赏脸抽出点时间和我见个面,不会耽误你太久。”
想到刚才在病房外听到的实在让她不愉快的谈话内容,她意兴阑珊,“以安,我们分了手,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偶然碰上时打个招呼就算了,你觉得我会有兴趣当面领教你这么尖刻的讲话口气吗?”冯以安显然没料到她如此直接,一时说不出话来,辛辰彬彬有礼地说:“就这样吧,我挂了,再见。”
没等她把手机放回包里,电话又打了进来,还是冯以安,她叹口气,重新接听:“你好,还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我道歉,小辰,刚才是我不对。”冯以安的声音苦恼。
“算了,我的语气也说不上好,”她犹豫一下,还是说,“以安,请不要为我跟你家里人起争执。”
“你从来就没在乎过我,对不对?”冯以安重新暴躁起来。
没等辛辰说话,这次冯以安先挂了电话。
辛辰收起手机,正要走出医院,只见几个穿着白袍的医生迎面走来,被簇拥在当中的那男人清瘦修长,大概50岁出头,戴着无框眼镜,两鬓微斑,她一眼认出,正是路非的舅舅谢思齐,他十一年前曾给她诊断过睡眠瘫痪症。
她并不准备贸然打招呼,看着学者风度犹胜当年的谢医生从身边走过,不由得记起当年路非带她来看病,站在这门口,她不肯进医院,转身要走,手却被路非牢牢地抓住,他那样温和地看着她,耐心地呵哄,盛夏阳光透过树荫洒在他身上,光影斑驳间他的笑容和煦如春日,这个突如其来的回忆让她微微失神。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握住她的手,她悚然一惊,回头一看,正是路非。
路非将她的手握得很紧,但并不看她,拉住她的同时,叫谢思齐,“舅舅。”
谢思齐止步回头,“路非,你怎么在这边?”
“我来看李阿姨,她住内科病房1907床。”
谢思齐点点头,“对,辛主任的夫人,我早上会同心脏外科大夫去给她会诊过,应该没有大碍,这位小姐是”
“她是辛叔叔的侄女辛辰,以前我带她来请舅舅看过病,不过那会儿她还小,只有14岁,你可能不记得了。”
谢思明笑了,“请不要质疑一个做了一辈子神经内科研究的大夫的记忆力,路非,这是你从小到大唯一带来给我见过的女孩子,我当然有印象。”他和蔼地看着辛辰,“现在还有睡眠障碍吗?”
辛辰着实觉得荒谬,却只能保持微笑,“就算还有,我也已经适应了,谢谢谢医生。”
谢思齐笑着说:“对,现在成年人出现睡眠问题的比例很高,自己调整很重要。路非,有空带女朋友来我家吃饭,我先进去了。”
目送谢思齐走远,辛辰似笑非笑看向路非,“你不会是打定主意要跟我**了吧?”
“别为在楼上听到的话生气。”
“我倒是真没生气,最多就是吃惊,如果现在还有个男人能激发我去勾引、去破坏的愿望,我似乎要感激了。”
她语气里那点苍凉的嘲讽之意让路非默然,他静静地看着她,停了一会儿才说:“小辰,用别人的偏见来惩罚自己,是对自己的不公平。”
辛辰扬眉,嘴角挂着一个浅笑,“幸好我对公平这个东西没太强烈的固执。你刚才也听到了,眼下大概有两个母亲觉得我对他们的儿子有企图,一个母亲觉得我对她女儿的男朋友动了觊觎之心,你再这么拉住我的手,是不是想彻底证实我的不清白。”
路非轻轻松开手,“李阿姨误会了,我父母的确对我解除婚约不满意,但我昨晚和若栎达成谅解以后,已经和他们认真谈过,不关任何人的事,只是我的问题。”
“谢谢你,那么至少我的罪名可以少一桩,我真得去工作了。”
“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接下来我们保持点合适的距离,好吗?在我走之前,我不想再惹更多的麻烦了。”
她头也不回,走到医院门前排队候客的出租车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辛辰直接去了戴维凡的广告公司。
严旭晖师摄影棚后,画册的拍摄进度明显加快了。她不用再去拍摄现场,戴维凡在公司给她安排了办公桌和电脑,她开始对前期拍摄的图片进行最后的修图程序。最难处理的还是四月花园拍摄的那部分图片,老式房子、古董家具固然有情调,但灯光处理不及专业摄影棚周到,几个在回廊半露天环境下拍摄的场景,模特的头发被风吹拂到脸上,细细的发丝修起来格外费神。
冯以安发来一条短信,请她定时间见面,她不想回复,直接关了手机,一直专心忙碌到晚上八点,晚餐是和其他员工一块吃的盒饭,广告公司加班的员工都要走了她才起身。
这样大半天伏在电脑前面,眼睛发酸头发晕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