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的所见所闻,以及造访诺桑部落的经历,沈云给元元说上三天三夜也不够。虽然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可是沈云一回来,项元便是神采飞扬,将他这里听来的故事,告诉太祖母告诉皇祖母,终日叽叽喳喳眉飞色舞,谁瞧着她都欢喜。
她给琴儿写了厚厚一沓的信,沉甸甸地送到晋国时,晋国也已经度过了最酷热的时节。两国和亲大婚后,多番折腾,都城里也终于平静了一阵子,而大齐公主去劝退驻军并恩惠百姓的事,却被传得神乎其神。
忽格纳并不希望民间流传这些事,可时不时地就会有人提起来,黎妃悄悄对皇帝说,必然是项琴自己的人,在给她造势。
黎妃的肚子渐渐大了,虽然晋国没有白雪皑皑的冬天,但岁末时节也会凉爽好一阵子,黎妃的孩子会在那舒适的时节里出生,按照大齐太医的说法,就是皇子。
而就在项琴闯去边境的时候,蒙格进宫见过两次皇后,皇后借口是关心蒙格的身体,但说的自然是外人不得听的话。
皇帝问过她几次,她道是想找机会,再在蒙格的茶水里下药。忽格纳将信将疑,妻子在他眼中懦弱无能,他也想象不出,河皇后能有多少能耐,可眼下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做这些能讨好自己的事,也是应该的。
而恰恰是那两次,河皇后向蒙格表示,七弟若能助她守住中宫之位,她娘家的势力必然也会支持蒙格,只要皇帝无子嗣,就必须在兄弟宗室里选择后继之人,二王爷那个莽夫脓包难成气候,下面几位还不如蒙格强,且天定帝把女儿嫁给蒙格,显然有他更远更大的目的,但岳父再好,山高水远,蒙格也需要依靠晋国本土的势力。
这些话,蒙格早就告诉了琴儿,可琴儿却说先冷一冷,待到黎妃即将分娩时,皇后必然着急。
蒙格最为难的是,皇后要他去掉黎妃腹中的孩子,不论皇子公主,都不能活。
项琴问他:“你不忍心。”
蒙格坦率地说:“不忍心。”
琴儿摇头:“我也不忍心,但我可以不忍心,你不能,因为你要去做将来的皇帝。黎妃腹中的孩子的确无辜,可是你知道,在你皇兄的政权下,死了多少无辜的婴儿?我在回都城的路上,路过一个繁华热闹的小镇,在那里听了一段故事,一家有男人**怀胎七月的妻子,妻子小产,失血而亡,可娘家的人不仅不闹,还把更年小的妹妹送去填房,这是什么道理?大齐也有十恶不赦的坏人,但若有男人色胆包天伤害妻妾,娘家人哪怕不上门闹得天翻地覆,也绝不会再送个女儿去续弦。在晋国,女子到底算什么?”
蒙格道:“真的要害死黎妃腹中的孩子?”
琴儿毫不犹豫地说:“她若生下皇子,就是你将来登基继位最大的阻碍,我的父皇斩杀赵国幼主,血染宣政殿的故事,你没听过吗?”
这一件事,他们没能达成共识,自然琴儿不会逼迫蒙格,毕竟眼下也只是一说,之后到底做不做,谁也不知道。可她希望丈夫能心怀仁德行铁腕之事,执掌一个国家,心慈手软最要不得。忽格纳就是最好的例证,他昏庸荒-淫,可臣民却不得不服,因为他暴虐他凶残,在这个不开化的国度,足够服人。
至于蒙格,自幼受压迫,没有变成暴虐之人将自己所承受的痛苦转加在别人身上,已是难得的好事,琴儿并不强求他立刻变成父皇那样的人,凡事急不来,蒙格愿意听她说,就已经很好了。
那之后,蒙格带着项琴一起,又见过一次河皇后,但半途中琴儿就去找黎妃说话,河皇后便问他:“项琴与黎妃热络,她会不会把我们的话,转告诉黎妃?”
蒙格则道:“我并没有告诉她。”
河皇后虽安了心,可难免有些失望,她心里很明白,能左右这一切的人,实际是项琴。
但这一天蒙格主动问:“皇嫂可有想过万全之策,去掉黎妃腹中的孩子。”
河皇后眼中透出阴寒之色,只因黎妃如今得势,她才下不得手,在她还拥有皇子稳坐中宫时,后宫那么多女人,怎么可能不生养,即便是在晋国毫无价值的庶出,河皇后也不愿自己有后顾之忧。忽格纳为什么会只有一个儿子,明摆着的事,她有无数种办法达到这一目的,可是现在,目标太大太单一,黎妃稍有闪失,皇帝必然将矛头指向她。
“我想让她堂堂正正地失去肚子里的孩子。”河皇后说,“不能让皇帝怪在我的头上,不然黎妃和孩子死了,我也活不了,而我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好好的。”
这边厢,黎妃挺着肚子和项琴在花园内散步,晋国皇城虽不比大齐,可因气候不同,花园景色别有风情,琴儿本是很喜欢的,笑盈盈地看着各色花草,而她的晋国话也比刚来时“利索”了,能和黎妃搭上几句,黎妃也刻意为了能和她说话,学了几句蹩脚的汉语,在旁人看来,黎妃与七王妃已然亲如姐妹。
可黎妃早就察觉到,河皇后频频接近蒙格,她在忽格纳面前撒过娇,皇帝却说,皇后是为了讨好他,想法儿除掉蒙格,她向皇帝毛遂自荐,要她来除掉蒙格,忽格纳却摸着她的肚皮说:“给朕生个儿子,就足够了。”
这会儿见项琴摘了一朵花来,笑着给她戴在发鬓上,说:“娘娘真好看。”
黎妃道:“哪里及得上你。”
她有私密的话想对项琴讲,就怕经人口传泄密出去,用生硬的汉语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