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却是云淡风轻:“并非皇帝托我送信,不过是信来时我正好在边上,顺手给你递过来。”
珉儿这才接过,自嘲:“原是我太紧张。”
果然展开信,不过一封问候安好的家书,字字句句是皇帝对珉儿的思念,可他们曾经分开的日子远比现在长,相距千山万水,也不见皇帝字句里如此殷切,二十来年的夫妻,珉儿猜想,皇帝是心虚了。
“只怪我,叫皇上左右为难,倘若我是个正常的皇后和妻子,他要轻松得多。”珉儿将信收起来,清雅不在身边,这些事她都要亲力亲为,一抬头见沈哲还站在门前,笑问,“还要下一盘棋吗?”
沈哲道:“只是等你忙停顿了,想说句话。”
珉儿淡淡:“什么话?”
沈哲温和地笑说:“他从不曾后悔,唯一后悔的,是当年大婚之夜对你的欺侮,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珉儿静静地听着,颔首道:“我明白了。”
沈哲躬身要退下,恰见白夫人端着补汤来,可珉儿却又从门里走来,毫不顾忌地对沈哲道:“也许你不会向他转达,但告诉你也一样,为了我的孩子,即便是伤害了他,我也在所不惜。他有他的理想,我亦有我的打算。”
白夫人听得愣愣的,沈哲却依旧平静,点头后便默默无声地离开了。
“珉儿,王爷他不会去告诉皇上吗,说这样的话不要紧吗?”白夫人谨慎地问着,提醒道,“那个人他毕竟是皇帝啊,不是人们常说伴君如伴虎,珉儿你还是要小心些才好?那些戏文里不是常有,皇帝到了老年宠幸年轻的美人,丢下……”
珉儿却从母亲手中接过汤药,打断她的话,毫不在乎地一笑:“没有的事,您真是戏文听多了。”
不知白夫人没说完的那句,是不是“糟糠之妻”,然而即便白发苍苍,珉儿也算不得是项晔的糟糠之妻,而淑贵妃,则连妻都不是。
清明阁里,皇帝尚不知自己的家信到了珉儿手中,原以为身边的人会让他无暇去想平山的事,可淑贵妃的存在,却叫项晔无时无刻地去想着珉儿。
此刻淑贵妃说的话,他大部分都没听进去,唯有提起项沣时,才道:“明日散了朝,朕与你一同去皇子府看看他,真是没用的东西,不过一场打猎就伤成那样,将来朕如何指望他上战场保家卫国。”
淑贵妃知道皇帝这是道:“皇上若真是嫌弃,还愿与臣妾一同去探望儿子吗?您不过是嘴上生气。”
项晔看了她一眼,转过身说:“那个夏春雨你打算如何安排,这些天见你时常带着她,可对外也没个说法。”
淑贵妃应道:“给个侍妾的名分便罢了,如何能依了浩儿呢,皇上不必操心,臣妾既然来了,这件事臣妾会为儿子做主。”
皇帝却是轻笑:“你那小儿子犟得很,不好对付。”
淑贵妃心里堵起一股子幽怨,冲口而出道:“臣妾要多谢皇后娘娘对孩子们的教导。”
项晔冷然望着她:“朕并不指望你谢她。”
如此不客气的话语,皇帝是把没说的话撂明白了,纵然分开了十几年,可这十几年里有往来,更有过去十几年的相处,淑贵妃还懂得拿捏皇帝的脾气。左右那个秋珉儿在他的生命里是没有错的,所以就算她把项浩教导成了废物,自己也绝不能有怨言。
皇帝不是不指望自己感谢皇后,是不允许她心存怨怼,不允许她对皇后有任何念想。
夜色渐深,太后的长寿宫来传晚膳,才打破了帝妃之间的尴尬,然而跟着皇帝走去长寿宫,从前往返过无数次的路,因为矗立起了巍峨的涵元殿而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有一瞬间,淑贵妃觉得自己早已被真正驱逐出了这个世界。
此时,皇子府的晚膳也才刚准备好,秋景柔忙碌了半天不吃不喝已经又累又饿,可还要伺候着脾气不好的二皇子。项沣倒也不是故意为难妻子,可今天的事太让他丢脸,只怕几天几夜也不能释怀,对着妻子不免呼来喝去的没有好脸色,再后来自己也不忍心了,就打发妻子离开。
秋景柔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如遇大赦,一并连晚膳也不用了,退到卧房旁边的屋子,打发了侍女们只说累了要静一静歇一歇,可下人都离去后,她立时就从怀里掏出了白天的那一方手帕,慌乱的一整天,都没机会能仔细看一眼,此刻在灯下小心翼翼地打开,才看到是一块长命锁式样的玉佩。
玉佩小小的,不过两个拇指那么大,但翻过面来,赫然写着“何”字,惊得秋景柔浑身紧绷,这、这竟然真的是何忠的东西。
“我在想什么?”从混沌的思绪里清醒过来,秋景柔只觉得背心一阵寒凉,胸前起起伏伏呼吸急促,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好让自己冷静些,可是握在掌心里的玉佩越来越热,恨不得化入自己的身体里去。
“主子。”门前忽然传来婢女的声音,秋景柔一个激灵醒来,彷徨地问,“什么事?”
婢女说道:“宫里传来消息,明日皇上和淑贵妃娘娘来探望二殿下,请主子有所准备。”
秋景柔一叹,心中千万个不乐意:“知道了。”
如是,第二天皇帝与淑贵妃离宫去往皇子府,若是从前,项元一定会跟着凑热闹,可今日只和妹妹站在涵元殿门前遥望,虽然已经好几天了,她们和淑贵妃还是相处不来,纵然是大大咧咧的项元,也没法儿和淑贵妃正经说句话。
帝妃离了宫,项琴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