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脸色涨得通红,颤颤地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知道,你又以为我是吃醋才和你闹吗?宋渊,我怕你这样下去没有好下场,伴君如伴虎,今日你为了天下和皇后走得近,他日皇上若看不顺眼,谁还顾得什么天下什么朝政,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身边有别的男人?谁来管你是为什么陪在皇后身边,谁来管你是为了天下还是私心,皇上只要把你驱逐就是了。”
宋渊猛然想起那天皇帝站在山头对他说的那番话,好端端的皇帝就提起了京城的流言蜚语,他平日里从没对自己忠于皇后表现出任何不满,可他心里什么都清楚。
妻子的话并没有错,一旦有一天皇帝归来,只要他看不顺眼,不论自己是为什么出现在皇帝身边,他只要驱逐自己就好了。
“我是为了你好,你可不是什么孤家寡人,你就算不想着我,你宋家老小都不管了,玲珑也不管了吗?”宋夫人并不是无知妇孺,也没有珉儿那反骨的认定丈夫只可以和自己一生一世的心思,这些话都说出来了,她心里敞亮了,其实弱了几分道,“我是为你好,宋渊,你可要好好想想。”
他们僵持不下,下人又来催第二次,说沈将军已经在厅堂喝茶了,宋渊忙收拾收拾赶来会客,宋夫人亦是洗脸梳头,赶在沈哲离开前来见了一面,不论如何待客之道不能不讲究。
沈哲好像只是来和宋渊商量什么事的,至少宋渊没察觉出什么异样,他们近来走得近,江云裳和玲珑又成了闺中密友,两家亲厚也是应该的,沈哲还道:“玲珑时常去将军府,夫人若是得闲,也去走动走动,云裳年纪轻不懂操持家事,宫里虽有皇后太后,她们太忙碌且一味地宠爱她,好些改教的本事不教她,还望夫人去指点一二。”
宋夫人自然是客气地推辞,彼此和和气气地说些话,沈哲交代了宋渊一些事后,也就散了。
沈哲一走,宋夫人又提醒丈夫:“将军是太后的亲侄子,事情到了最后的最后,就算兄弟俩闹得不可收拾,太后也会拼死保住侄儿的。你呢,谁来救你?宋渊,你可好好为自己想想,为这一家老小想想。”
然而话音才落,他们的儿子从门外归来,家里奶妈下人围了一大圈,还有宫里的太监。宋公子很早就开始进攻为二皇子伴读了,之前宫里被秦庄掌控,在家写了一阵,这会儿书房恢复如初,早就有人来接他去了。
孩子进门见双亲起氛尴尬,行礼后就乖巧地站在一旁,宋渊问了几句话,就让儿子回去歇着,他问妻子:“你怎么没反对儿子进宫伴读的事?”
宋夫人抿了抿唇,垂首道:“我原是反对的,可看到你和皇后走得越来越近,我得给家里找条后路啊,二皇子将来若做了皇帝,自然会善待和他起长大的朋友,儿子说他们要好得很,二皇子很喜欢他,我当然就不反对了。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这些话,宋夫人匆匆走了,留下宋渊呆呆地站在那里,可是这转眼已是冰天雪地的世界,西平府外的气候更恶劣,皇帝若还只身在深山老林里,很难活得下去,除非他已经有了落脚之地,可他为什么不现身呢?
眼下的情形来看,皇帝已经死了的可能更大,可不论皇帝是生是死,他对皇后并无异心,一切仅仅是对当政者的忠心,那么巧,她是个女人,是无比美丽的皇后。
十月末,珉儿送走了赞西王后,依照当时在营地里最后找到的皇帝所绘制的边界线,重新划分了大齐和赞西的国土,自然和梁国也有了商议,都为彼此争取到了该有的利益。
至此,西平府境外终于太平下来,梁国新君堪堪继位,要巩固朝政,赞西人受了重创,要重建家园,至少两三年内,西边不会再有忧患。剩下南边羌水关,沈哲这几年蛰伏在那里,早已建立固若金汤的城墙,也曾多次主动出击把南蛮收拾得服服帖帖,羌水关外的敌人不足为患。
唯有曾经是皇帝最放心的北边纪州城,不得不派兵前往对抗那些野蛮的毛子,但纪州城作为军事重镇,多年来危急时刻百姓皆可上场打仗,只要有合适的将领前往,也很快能平息冲突,恢复往日的宁静。珉儿取用了沈哲推荐的人才,更命他将秦庄的尸身送回纪州,善待秦家老少,只是秦庄的后人,永世不得为官为将。
两个月过去,在皇后费尽心血的努力下,大齐又恢复了平静安宁,百姓们兴高采烈地准备着过年,却不知深宫里,皇后因为太过辛苦而病倒了。说是病倒,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是陈太医冒死闯入宣政殿,把皇后从宝座上请了下来,加上太后亲自来上阳殿,下了死命再不许皇后操心任何事,不惜拿清雅等人的性命威胁儿媳妇,才总算让珉儿消停了。
正月里分娩之前,珉儿不必再操心国事天下事,自然这后宫,更是无比的清净。
安安静静地养在屋子里,拥着绒毯烤着火炉,看孩子们在雪地里翻滚嬉闹,这样的日子好不惬意。
不知是因为时间久了对皇帝失踪的悲伤淡了,还是珉儿在朝政中找到了自己人生里其他的意义,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会压抑积攒太多的怨气,一切平静得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这一天,玲珑和云裳都带着孩子进宫,姐妹们热热闹闹地坐着说闲话,元元带头跑来说要喂鱼,正好玲珑的孩子哭闹,玲珑便带着孩子去别处哄,云裳则跟着珉儿一起来水榭台看孩子们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