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儿凝望着自己的丈夫,他说的很真诚,更像是在询问自己到底该怎么做,若是她不乐意项晔去亲近梁若君,他一定会从长计议另做打算,珉儿知道只要她开口,任何事都会得到满足。可是,她不能。
当年祖母嫁入秋家续弦,祖父也曾有妾室,妾室皆生儿育女,秋家真真是很兴旺的。可爷爷不过是个普通的官,再多的利益牵扯,也不必把女人算进去,虽然年岁差得远,可与奶奶情投意合后,眼里再没有其他女子。年华老去的妾室被冷落,暗地下没少给奶奶使绊子,可她稳稳地守住了自己的地位,也牢牢地把握住了丈夫的心,再没有其他人什么事。
对于祖父的妾室们而言,这样的结果的确无情,可祖母并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她是对得起她自己。珉儿便是受这样的影响长大,那么巧,她也成为了皇帝的继室。
然而上一回相见,祖母却对她说,珉儿不能单纯地照着她过去的路走一遍,在自私的爱情,和无私的母仪天下之间,她必须做出抉择。
两边都要握在手里,很可能的结果是,什么也握不住。
皇帝推测梁若君的出现,不单单是梁国皇帝的示好,很可能是本朝官员与梁国的勾结。在项晔成为皇帝,赵国还存在之前,以秋振宇为首,许多大臣曾经办涉外之事,四季年节、各国君主的大寿,仅每年各国使臣往来便是无数,项晔要理清多少人可能牵扯在其中,一时半会儿查不清。
不如将计就计,逼得梁若君不得不向宫外寻求帮助,以获得她和她背后的势力所想要的最大利益,皇帝好顺藤摸瓜,揪出那些叛国逆臣。
“皇上,梁若君若是无辜清白的呢,若是和我一样,完完全全抛弃了母国呢?”珉儿问道,“到时候,皇上预备如何安置她?”
项晔摇头:“她和你不一样,就算像,也是她在模仿你,可她能模仿一辈子吗?在西平府军营,她自己就把答案交出来了,现在再来对朕说,她是无辜单纯,毫无动机地出现在朕面前吗?”
“答案?”
“朕昏昏沉沉,满脑子都是念着你,朕知道自己病重了,哪怕撑着最后一口气,也不能轻易放弃自己丢下你。”项晔神情凝重,仿佛还有几分生气,“朕缓过来后第一次睁开眼,双眼迷糊看不清眼前的人,摸到她的手,还以为是你来了,朕喊着你的名字,而她点头了。”
珉儿听着,心里五味杂陈:“也许只是她善良呢?”
项晔道:“可后来朕醒了,与林将军提起你来,她满脸好奇,还与身边的婢女交流目光。虽然那时候,朕不知道她是公主,发现她的身份后,一切都明白了。珉儿,不是朕多疑,白白牺牲一个女人,她在朕眼里不是女人,只是一颗棋子。”
听得这番话,珉儿把心沉下去,平静地说道:“既然皇上把话说开,也说明白了,那也听一听我的话可好?皇上是担心我心乱,可事实上我乱不乱,都会自己好好藏起来,绝不在这样的时候让你心烦,皇上要过的是您自己的心坎,而不该拿我来做借口。其实皇上心里很明白,你不碰她,就无法坐实对她的宠爱,梁若君又不傻。皇上该做什么,只管放心去做,现在这样拖下去,才会让我们都心烦。元元很快就会长大,臣妾只想让元元明白,父皇最爱的人只有母后。”
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神都这么冷,旁人若是见到这样的目光,不定怎么想帝后的感情,可项晔却能在这样冷漠的眼睛里找到安心之处。他要一个美丽温柔的女人何其容易,可他更需要的,是与自己并肩面对天下的伴侣。
项晔道:“朕明白了。”
珉儿心中一颤,但努力让自己冷静了:“咱们不要拖泥带水,等我出了月子身体好了,皇上就着手布置吧,不为别的,也不能总把沈哲搁在羌水关,也不能给那些人时间变得更强。”
可是项晔却说:“朕会尽快布置一切,但是朕不会碰梁若君。”
珉儿糊涂了,皇帝又重复了一遍:“朕绝不会碰她。”
仿佛说了一晚上,事情仍旧没得解决,珉儿因身上不自在,皇帝不能在她身边睡,可也留在上阳殿没走,在偏殿里踏踏实实地睡了。
但是第二天,项晔上朝前,来看一眼闺女时,见珉儿也醒着,便进来说了几句话,分别时,珉儿拉着他的手说:“皇上,那之后,我们各自做各自的,实在无法默契了,再坐下来好好商议,若是能默契地互相配合,那就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我会一直信你答应我的事,记着你昨晚的话,不论我是什么反应不论做出什么表现,也请皇上相信我。”
项晔欣然一笑:“生了孩子,不如从前聪明了,想一夜才能想明白?”
珉儿被逗乐,嗔笑:“不是总嫌我太聪明,这下可如愿了。”
圣驾离去时,步履轻松、神情愉悦,一直走出长桥才恢复帝王盛气,高高坐着肩舆往宣政殿去,途径玉明宫所在的地方,项晔远远地望了一眼,之后吩咐周怀:“梁国来的信还在清明阁搁着,午膳时分请贵妃来一趟。”
听这话,周怀愣了一愣,可皇帝吩咐的事,他当然要照办。
待得正午,周怀还是在长寿宫找到了贵妃,听闻皇帝请贵妃去清明阁看书信,太后避开了一旁淑妃的目光,只管喂沣儿吃饭,淑妃僵硬地坐在一旁,她知道清明阁的意义,这宫里女人无数,去过的,仅仅她和皇后,没想到梁若君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