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使得大齐与赞西两国的将士呕吐腹泻,继而高热不醒,一人得病周遭倒下一片,连战马都不能幸免,两军皆无力应战,而想趁虚而入的梁国一旦走出大漠,也接连出现染病的将士与战马,无一幸免。
三国休战,各自退入国境休养整顿,令人揪心的是,此番仅有大齐是皇帝御驾亲征,眼下大齐的皇帝是否染病,成了最大的谜题和诱惑。然而三国之间仿佛由上天划下了结界,任何一方也不得僭越,不论是梁国还是赞西人,但凡想趁机对大齐不利,一走出他们的国境,便大批的人马染病乃至死亡,不战已败。
经过多次交涉,三国达成了休战协议,也是大齐国建立以来,与梁国和赞西人所订立的第一份合约,可带兵亲征的皇帝,却没有出席露面,难免有人猜测,皇帝已身染重病。而为了控制瘟疫不向国内蔓延,协议签订后,大军仍留守在西平府没有撤退,皇帝已数日没有出现在人前,传言纷纷。
事实上,项晔的确病倒了,健壮的男人已高烧三日不醒,将士们忠心耿耿守护在帝皇身旁,可见他毫无痊愈的迹象,帝王的生命影响着整个大齐国的将来,几位没有染病的将军合计后,还是一道加急密信,送入了京城。
收信的人,则是中宫皇后。
此时已是三月下旬,珉儿的肚子早已显了形,她站立在殿门前展开密信阅读,看到皇帝可能命不久矣这句话,脚下一颤,若非她自己扶着门框咬牙站立着,必然要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摔下去。前几天有传言时,她还站得住脚,她只信项晔一人的话,皇帝不发话,她绝不听信谣言。
今天才明白,不是皇帝不发话,是重病的人发不了话。密信送到京城,纵然八百里加急,也要四五天,前后将近十天了,项晔他醒了吗?
“娘娘?”清雅一脸凝重,她且看皇后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妙,传说边境瘟疫肆虐的事,果然不假,而能让皇后如此失态,必定把皇帝也牵扯进去了。
珉儿觉得自己的心被掏走了似的,因为嫁了天神一般的男人,她早已想当然的把一切都靠在他的身上,纵然还握有追求人生理想的自由,至少到这一刻之前,项晔是她的全部。
可皇帝若死了,她才努力与心爱的人建立起的世界,就要轰然倒塌了。他是留下肚子里这个孩子给自己,就要不管不顾地走了吗?
“娘娘?”清雅担心不已。
“清雅……”珉儿泫然欲泣,可她死死地忍住了,皇帝生死未卜,她不能哭,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要撑到最后一刻。
大腹便便的人,被搀扶着坐回殿中,珉儿手里紧紧拽着那封密信,信上有皇帝的御印,很显然不是造假,信中也说得很明白,皇帝昏迷不醒,他们就用了皇帝随身的御印来证明真伪。也是皇帝出征时对他们言明,但凡出了什么事,但凡皇帝不能清醒时,第一个要告知的人,是中宫皇后。
清雅送来安胎的药,请珉儿服下,珉儿摇头推开了,深深呼吸后,吩咐清雅:“请淑妃来见我。”
“您要告诉淑妃娘娘吗?”清雅问。
“若真是到了那一天,其实我什么都不想管了,就是天塌下来也和我不相干了。”珉儿眼中含着泪,“可我不能,他交代过我,这里的而一切都交给我了,他把兵权都留给我了,虽然他一定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可是去打仗,谁不是把脑袋揣在手里的,他心里很明白。我不能辜负他,若有万一,哪怕我要随他而去,也要替他守住最后一刻。”
清雅抿着嘴不敢哭,可是太心疼皇后了,从未见坚强的她如此绝望过,越坚强越叫人心疼,皇上他真的要丢下娘娘了吗?
可眼下,想得再多也无济于事,除非皇帝平安归来,不然坚强起来面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混乱,此时唯一的出路。清雅很快就打起精神,去安乐宫邀请淑妃,偏偏遇上二殿下正缠着母亲,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淑妃走,清雅便做主说:“娘娘,不如带着二殿下一起去上阳殿,皇后娘娘本就疼爱殿下。”
淑妃尴尬不已,又舍不得儿子哭闹,便勉强答应了。
沣儿来到皇后面前时,小脸蛋儿上还挂着泪珠,珉儿温柔地替他擦了去,让清雅和宫女们带着在门前玩耍,淑妃在边上无奈地说:“自从浩儿出生后,这孩子的脾气越来越差,天天缠着臣妾不放手,连来见您都不得不带着他。”
珉儿道:“他哪里知道,多一个弟弟自己的母亲会被分走一半呢,他还小,你多陪陪他。”
“是。”淑妃应着,但她察觉到了今日皇后气息的异样,她也在日前听过谣言,不免心中惴惴,试探着问,“娘娘召见臣妾,不知有何要事?”
珉儿道:“我接到边境密函,皇上病重昏迷,怕是不好了。”
淑妃浑身一震,眼泪瞬间涌出,整个人浸透在悲伤之中,更虚弱地跌坐了下去,仿佛此刻皇帝已经抛下她们母子,仿佛母子已是孤儿寡母。
“但愿皇上能平安归来,你一定也这么想吧,可眼下我们不能被动地等消息,不论最后是什么结果,都要打起精神,守住皇上的江山。”珉儿冷静地看着淑妃,甚至对她的哭泣和悲伤毫不动容,她稳稳地说着,“沣儿居长,该由他来继承大统,我腹中的孩子尚有几个月才出生,且不知是男是女,皇上能不能撑到三个多月后,你我都不知道。要稳住朝纲,就必须要有人继承大统,万一皇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