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虔找了个头疼脑热的借口拒绝了李林甫的雅集,却把那长安城里时兴的簪子花样买了几支装了个锦盒揣在怀里到顾宅找顾盼盼。
顾兮兮又带着马悦娘出门了,叶虔听着顾家小厮的答复,咬了咬牙槽。
“狗东西,用你的时候跑出去泡妞儿。”匀了匀气,叶虔对着从小就当妹妹一样宠在心尖儿的顾盼盼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一时两人脱履进屋。置席斟茶,摆上新鲜的果子糕点,待客的礼节,顾盼盼打点得十分周到。
叶虔看着顾盼盼行止越发拘礼,就觉得两人越发疏离。他站在席前,一时有些失措,只能把锦盒捧在顾盼盼面前,说:“别人家的小娘子都喜欢的簪子,我也不会挑,就都买了。”
“叶郎中对别人家小娘子的喜好摸得很明白啊。”顾盼盼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却还是不忍叶虔举着锦盒,到底伸手接过来,侧身叫来鸢儿收着。
叶虔觉得自己满腹的委屈说不出来,是首饰的掌柜告诉他这些个都是长安小娘子们时下最喜欢的款式。
“多谢,但你也不需要这样破费,谁家不用过日子呢?你家要顾的体面只怕比我家多许多。”顾盼盼说。
叶虔觉得这样的顾盼盼有些陌生,顾盼盼确实是明白是非的,只是她从小是娇蛮爽快的性子,这样反常看得叶虔久久不敢入席。
“坐吧。”顾盼盼搅动着烹茶的调羹,将洗净的青梅放了两颗进去。梅子混着茶香本该是好味道,顾盼盼愣是嗅出了一股酸味儿。
顾盼盼将一勺热气氤氲的茶水斟在叶虔面前的茶碗里,她说:“虔郎对我的心意,我都明白,正如你也早就知道我的心意。”
“你放心,盼娘。我会说服伯父。”叶虔说。
“你要是能说服世伯,当日也不会勉强娶了荷娘的母亲。”顾盼盼话音一落,叶虔无言以对。
顾盼盼新洗的头发,绾得松松的,空气中缠绵着桂花油的香味儿。她在鬓边簪了一朵嫣红的绢花,衬得肌肤雪白,不施粉黛,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秀秀,确实是与叶虔今天送来的首饰不太合适。
“咱俩、还是不要勉强了。省的父母长辈为难。”一语既出,纵然是深思熟虑,顾盼盼也免不得觉得鼻子一酸,眼前有些朦胧。
叶虔捧着茶碗,指腹摩挲着烫意,才能压住心里的失落和恍惚。顾盼盼说的都对,两人也不是小儿女了,没有什么资格再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情,去折腾得两家不安宁。
“嗯。”叶虔回应得有些暧昧不明。
“虔郎今儿答应我了,今后还得宠我!我来日要是能嫁个尚书的公子,顾家的未来也能多一分指望。”顾盼盼突然抬头,灵巧如旧的笑容,又撞进了叶虔的心坎里。
推脱顾苏氏留他吃饭的好意,叶虔从顾宅出来,虽算不上是失魂落魄,难免也低着头搓了搓掌心,叹了一口气。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声叶郎中,叶虔下意识地转身望去,是大理司直元载。
元载本也该在李林甫邀请之列,看着这无病无灾还在街上闲逛的模样,恐怕也是伺机逃席的。
架不住再三的邀请,叶虔终究还是跟元载来到一家酒肆落了座。两斤好酒一摆上来,元载亲自给叶虔斟了酒,问:“相逢也是有缘,看叶兄脸色,是真的不舒服?”叶虔有几分谨慎,他说:“若非如此,李公之邀,想来京中还无人敢拒绝吧?”元载听了叶虔的话,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仿佛被人抓了把柄一样有几分局促,他说:“既然拒绝,自然也是有拒绝的道理。”叶虔心里不免有几分好奇,但是他没有问。
“李公说是雅集,自然是以诗酒取乐。我曾拜见过韦公,也有幸见过了广平王,私以为,东宫的诗酒胜李公一筹。”元载说话间,稍稍顿了顿,又说:“良禽择木而栖。”元载是个一门心思在官场中往上爬的人,他早就打听了近几年新晋的这些官僚中,叶虔不仅才德兼备,更是在玉真观之宴上得了广平王的赏识,今日这个
“偶遇”,实则是元载谋划了许久的。一石激起千层浪,到了选前途的时候了,元载打定了主意往广平王身边爬,就怕自己一个人太打眼,想着拉个垫背的。
圆滑如元载,他料定了叶虔是李俶想要的人,拽着叶虔一起投奔李俶,两全其美。
“蒙圣上恩典,行忠君报国之事,大家都是臣子,谁不是靠着大唐这棵参天大树,沐着陛下的圣恩?”叶虔说。
“船行千里,总有个年久失修,昔年张公能看出大唐的隐患,今日的李公却置若罔闻。叶兄,图一身之平安,可不是忠君报国的路子。”元载说出这番话时,终于引得叶虔抬头深望了他一眼。
元载的话说的很明白了,在东宫和宰相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借着这股争斗的东风给自己赌一个扶摇直上。
“李公是当朝宰相,但东宫却是储君。广平王是嫡皇孙,广平王的前途,难道不正是来日大唐的前途吗?郡王对叶兄的青睐,早就传遍了京中。”元载说。
叶虔对元载这样细细对他抽丝剥茧般的观察,心里有些不悦。
“自古没有任何一位帝王,会喜欢朝中结党。小弟家有双亲在堂,有小女未到垂髫,冒不起这个险。”叶虔说。
他饮下一盏酒,起身告辞,
“家母嘱托早回,失陪了。”元载起身整理了衣裳,冲叶虔展臂做了个请的动作。
叶虔冲他一揖,便撩起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