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范烟乔刚刚起床,便听到外面小客厅里有人打扫走动的声音,范烟乔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自鸣钟,见时间不过才六点。
她拉了薄毯盖到头顶,轻轻叹了口气。
若这是在自己的家中,父亲绝不会允许佣人这样打扰她睡觉的,父亲虽然起的早,可是母亲却一直保持着俄国贵族时期的作息时间,通常会睡到正午才起床。
范烟乔虽然不像母亲那样,可是依然习惯了晚起。
闭着眼睛想想父母在世时自己在家里的情形,范烟乔胸口便绞疼起来。
她将头埋到软软的枕头里,捂着胸口用力呼吸了一下,然后掀了被子,红着眼眶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门外的佣人丝毫没有顾忌的在外面打扫着,有个女人扯着尖细的声音叫着:“红梅,你看看这桌角,你根本就没有擦到!大少屋里你敢这样吗?还不快来再擦一遍!”
歇了一下,又叫:“小环,这花你就不浇一下么,还用我提点?这么贵的兰草,你怎么一点也不上心!”
那声音隔着一扇门都听得清清楚楚,好像故意想让范烟乔听到一般,只越说越起劲起来。
范烟乔沉了脸,掀了被子慢慢走下床来,她走到卧室的门前,伸手握了雕花的铜把手,正欲开门,忽然听到外面那女声咕哝着说道:“都几点了?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大少都起来半个时辰了,这样的主子倒真比正经主子架子还大……”
这次的声音不大,听得出来是刻意压低,可是范烟乔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眉头微微皱起,握着门把手一把将门拉开。
门外的女人正背对门站着,听到声响,唬了一跳,回头一见范烟乔冷着脸正看着她,脸上些微有些不自在,不过却很快反应过来,一份刻意恭敬又冷漠的表情浮上,嘴中低声说道:“小姐您醒了……”
其余四个正在打扫的佣人一见范烟乔出来,登时停下了手上的活计,低头纷纷叫道:“小姐。”
范烟乔冷着脸盯着面前的女人看去。
这女人很年轻,左不过二十岁,一张瓜子脸,皮肤很白,眼睛又大又圆,眉毛拔得尖尖细细,眉峰上挑,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妩媚。
她的身材不算很高,可是曲线玲珑,一截白晰圆润的胳膊上带着一支水头不是很好的翡翠镯子,另一只手腕上系了一段编得很精致的红绳。
范烟乔心中暗暗地想道,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来头,看她这穿衣打扮的样子,应该不是府里普通的佣人,一想到昨晚薛绍说过的话,她的心中瞬间明了,看来这就是他那头的那个叫霓儿的女人了。
这府里,薛绍性情乖张狠毒,那他那头的佣人这样颐指气使,到是也说得通。
因为薛绍的关系,再加上刚刚她的那一番举动,范烟乔不由得对霓儿本能地厌恶起来。
她冷眼看着她,点了点头,淡淡说道:“过来帮我穿衣服吧……我睡不着了……”
霓儿一听,脸上的表情登时就不自然起来,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来,对范烟乔说道:“小姐,我向来只服侍大少穿衣,从来没服侍过女人,我手笨,怕不合小姐的意,要不然这样吧,让小环伺候您穿吧?”
范烟乔停止脚步,缓缓转身看着她,眉头微蹙,一字一句问道:“怎么?不会便不学了?再者说来,难不成你以后也只伺候男人?将来大少若娶妻生子,指了你去服侍太太,你也这样说?”
范烟乔这话虽然说得有些过,可是却字字诛心,直说得霓儿脸上青红交错。
范烟乔的妈妈赫莲娜生于贵族之家,自小便学习如何管理奴仆和分配每日工作,以便将来嫁人之后能从容地当好一个贵族之家的女主人。
所以范烟乔自小亦是被母亲这样教大的,虽然国家不同,但是仆人的秉性都是一样的,如何调教刁钻的仆人,赫莲娜虽然从没说过,可是范烟乔却凭着自保的本能知道,此时若是不能将她压下去,只怕将来她在大帅府里也不会再有好日子过。
她见霓儿不说话,便接着说道:“你是叫霓儿对吗?我用不了你,既然你只会侍候男人穿衣,那你就回大少那边去吧……”
霓儿一听她这话,脸上一僵,半晌,挤着一丝笑意声音艰涩地说道:“小姐说笑了,我是大少派过来伺候您的,我虽然笨些,不过学两天应该也就会了,小姐请去坐稳,我洗了手就来伺候您穿衣……”
“不必了……”范烟乔扫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想借洗手的机会躲出去,然后等她实在熬不过,便找别人伺候。
她抬着下颌指着旁边桌上放地瓷盆说道:“我看那盆里的水也算干净,你就着洗两把就过来吧……”
她知道这种人家规矩严格,浴室是决不会让佣人用的,于是直接让她去洗抹布的盆里洗手。
旁边的小环看到,忙小声说道:“霓儿姐姐,这盆里的水是净的,我还没用过……”
霓儿狠狠地瞪了小环一眼,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伸手洗了两把,就着抹布擦干,便进了范烟乔的卧室。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叫着小环:“你过来帮我。”
关了门,两人伺候着范烟乔脱了寝衣,霓儿一把打开壁橱,脸上却不由得愣了一下,只见那壁橱里金壁辉煌,纱的,绸的,软缎的,短外套,长外套,睡衣,浴衣,夜礼服,下午服,各式寝衣,以及若干在家里穿的半正式的晚餐服,足足把个两米多长的木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