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了神情,把我倒扣在桌上的酒杯翻过来,慢条斯理地倒满酒后才抬头看我,那双眸子里已经没了眼泪,看着明亮而温和,可说出口的话却带着阴寒的气息:“卫期哥哥,你要说的话说完了,我想对你说的话还没说。”
本王早已没了耐心,睥睨她道:“赶紧说,赶紧滚。”
“卫期哥哥莫要着急,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如何?”她唇角缓缓勾起,眼睛里带着掌控一切的笑意,“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给你介绍过的,秦不羡的父亲,我的舅舅,南国的辅政大臣,秦陆?”
“本王自然记得。”
“你还记得当初攻城时的场景么?”
本王当然也记得。
围攻淮安那一天,城门不攻自开,广袖翩翩、白袍玉冠如云上来客的秦陆,一边自城门口朝我们款款走来,一边仰头大呼道:“我等你们等得好辛苦哇!”
就在本王以为他要以一人之力劝阻我们攻城之时,他高呼一声:“各位爷爷!小臣秦陆给你们行礼了!”
继而扑通一声,朝我们一众人马跪得十分干脆。
二皇兄同我一样呆若木鸡,四周皆怔然,浩荡的风雪里,只剩只听他将头磕得哐哐作响。时至今日,我仍然很讨厌他,因为他骨头太软,妄为男人,更妄做了一个国家的辅政大臣。
约莫过了一刻钟,二皇兄便淡定地结束了他的性命:“行军打仗惯了,本王最恨没有骨气的人。弓弩准备,送他上路罢。”
一声令下,乱箭穿身,仙人跌落,坠入凡尘。
纵然他是秦不羡的父亲,可我仍觉得他死有余辜。
思绪拉回来,面前的程遇灌下一口酒,同我笑道:“我当初是这样同卫期哥哥讲的罢?我说他不管南国子民的死活,也枉顾千古的骂名,大开城门迎接你们进入,甚至在城门前下跪求饶,胆怯谄媚至这般形状,奴颜卑骨至如此地步,算作什么辅政大臣,算作什么国之重器,又凭什么受我南国世代倚仗敬仰?若不是他已被乱箭射死,我宁可自己不管这副身子了,也要找到他,抽其筋剥其骨,挂于城门,以警后世。”
本王突然有些摸不清楚,她今日重新提这件事是想做什么。
许是见本王疑惑不解,所以程遇轻笑几声后,自己把原因说了出来:“如果我现在告诉卫期哥哥,秦陆从来不是奸臣贼子,你又作何感想呢?”
“你什么意思?”他大开城门,下跪求饶,本王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
可她点点头,笑得更加放肆:“哈哈哈哈哈哈,没错,我的舅舅当初是在做戏,他大费周章演那么一场,只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她探过身来,凑近本王,眼睛瞪得硕大,在绯红的烛火之中看着分要妖异:“他呀,在给你们这些锦国来的贼寇种恨,这其中,也包括卫期哥哥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