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却只是偷笑,不肯依从:“胡哥,这怎么能算是闹过了?咱们兄弟一起在海外出生入死了两三年,你娶嫂子了,咱们也该见见嫂子不是?”嘻笑间,便挤开门进来了。他们身后,还有几个人跟着探头探脑,有人手里托着盘,有人两手各抓着一个大圆桔子,还有人拿了马鞭。
春瑛眉头一跳,心想难道他们都打算耍什么花样呀?!怎么连马鞭都齐全了?但瞧他们的架势,显然不让他们闹一场,是不会罢休的。一皱眉,便先笑开了,落落大方地起身行了个礼,道:“既是小飞哥出使的同伴,那自然不能怠慢了,在席上请多吃几杯酒。我就先谢过各位来贺喜了。”然后又转向胡飞,笑着说:“你也太多虑了,这些都是你的好兄弟,一同出使西洋,是立下赫赫功勋的英雄们。难道他们身为我们大明的栋梁之材,还会为难我一个小女子么?怕是想来单独向你敬杯酒的吧?都是一同经历了生死的伙伴,当然不会象那些不知轻重的莽夫一般,拿咱们轻侮取乐的。你也别想太多了,免得冷了好朋友们的心。”说罢一个眼色过去。胡飞立马回了个眼神,表示收到。
那长相秀气的男子看得分明,有些讪讪地:“嫂子真个好刚口,怪不得胡哥会对你死心塌地呢。”春瑛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他们还不依不饶的,岂不是在说自己没把胡飞当兄弟,而且也不是英雄。要故意为难小女子么?他们才历练了一番回来,这几天又被周围的人们捧得高高的,正是满腔热血要闯出一番事业的时候,也就不好意思再做什么了。
胡飞心中明镜般,当即便十分配合地笑得象朵花儿似的:“娘子说得是!都是自家兄弟,来来来,大家吃杯酒吧!我陪大家都喝一杯!今儿一定要不醉不归!”伸手一把抱住那男子的肩,挨近了悄声道:“徐募,那天说的事,我再让你半分利,你快把人带走!”
徐募挑挑眉,心下一算,便笑得眼都眯了,也压低了声音:“胡哥,*宵一刻值千金,小弟知情识趣,你至少要让我千金嘛,半分利怎么够呢?”
胡飞磨牙:“嫌少?那就别要了!”徐募顿时一把抓过桌上的酒壶:“来来来,大家都贺胡哥一杯,吃完了酒咱们闹李旻去!”然后就一个人接一个人地,进来跟胡飞干了一杯,各人分了些洒在床帐上的喜果,便都乖乖地走了。胡飞狠狠地甩上门,还落了门栓,狞笑:“我看还有谁能来打搅我们!”
春瑛伏在床边笑得肚子疼,闻言撑起半身睨他一眼:“你跟那人合伙做生意么?可别吃亏了。”
胡飞被她这一眼瞧得浑身发酥,嘻笑着挨上来道:“我哪是个肯吃亏的人?娘子放心!”便要抱上来。
春瑛却一缩躲了开去,来到桌边,伸手将头上的金冠拿下,嘴里还叹道:“真重!顶了大半天,如今总算轻松了。”又瞥向胡飞:“别动手动脚的,我可还没原谅你说我象包子呢!”
胡飞忙上前接过她的金冠,又要替她解云肩,被她一把拍掉了手,才讪讪地转身从桌上的酒菜里挑了几样还未完全冷却的点心,送到她嘴边讨好地笑道:“你一定饿了吧?咱们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春瑛看看他,觉得自己的确饿了,便要接过点心,顿了顿,偷笑地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又笑着睨他。胡飞乐了,把剩下的点心一口吃掉,又递给她另一块。两人就这样将一碟花生莲蓉馅儿的小饼分吃完了,春瑛又挟了几口菜喂给他吃,胡飞便取了个干净的杯子来,倒了杯酒,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干了,相视而笑,都觉得这酒甜得很,比方才那杯交杯酒好喝多了。
窗外传来“嘭嘭”的声音,春瑛有些奇怪:“那是什么声响?”胡飞想了想,心里有数,起身到窗边打开窗子,回头笑道:“是太湖边上放的焰火。这里离太湖近,又没什么楼挡着,因此看得很清楚呢。”
春瑛惊喜地走到他身边,放眼望去,果然看到西南面的夜空中绽开了朵朵金花,那一片灯火密集的尽头,有无数彩灯闪烁着,还隐隐有鼓乐声传来,忙道:“我听说苏州知府今夜安排了焰火和花灯会,想来就是在那里了?这么看来,他总算办了件好事。那鼓乐是在唱戏吧?”
胡飞点头:“既有灯会,怎能没有戏助兴?今晚苏州城的人家一定都去看了。从前我在苏州,也曾见过一次元宵灯会,除了各色彩灯、焰火和南戏,还有舞火龙的、卖杂耍的,有卖各色汤圆小吃的摊子,也有划了船出来卖宵夜的,站在桥上望去,只觉得天地间都是灯,回头一看,就觉得世上都是人,好不热闹!”说罢有些惋惜地叹道:“今晚咱们成亲,不能去看了。”但马上又高兴地纳春瑛入怀:“等到中秋时,又或是明年过元宵时,我也带你去乐一乐,如何?咱们也划一艘小船去,喜欢哪里的景致,就停在哪里看,爱听哪一台小戏,或是想吃哪个摊子的小吃,也都随你的意思。”
春瑛软软靠在他身上,有些怀念地道:“这倒叫我想起了咱们头一回见面的时候……那就是在元宵夜里。我还记得在京城东安门外的元宵灯会上,本来我猜灯谜都猜着了,却被你占了先。我那时可生气呢!”抬头望着他,嘴角含着甜蜜的笑,“我那时候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在八年后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