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又惊又喜:“此话当真?!若真能如此,你倒是帮了大忙了!原来管采买的在乱兵来时受了伤,新换上去的人不顶用,报上来的价钱足足比先时多了一成半,花色也太老。咱们家在南边久了,见过的料子花色多,一见那些老式样就心烦,偏偏时间又太赶,派人去南边采买,所费银钱太多,时间又长。若你家能弄到南边的时兴料子,我就能替太太应下这桩买卖!”
春瑛忙点头。她本就认识不少江南布商,父亲近日回家,也提过遇到了旧时认得的苏州商人,货源应该不成问题。她又道:“都要些什么花色,多少数额,你索性一并告诉我得了。”
青鸾忙跑出去叫小丫头请了徐大娘来,问起布料的事。徐大娘一听说这件事,也十分有兴趣,忙道:“花色自然是选喜庆的,花开富贵,流云百蝠,喜上梅梢。比翼双飞,莲年有鱼,还有龙凤、方胜、连环、缠枝……只要是意思好的,都能用上,最好别用老花色,哪怕是常见的式样,也要与往日样子不同才好。颜色以鲜亮为主,别的倒不限,只是大红的要得最多。”然后又说了每样料子需要的数量。
春瑛忙借了纸笔来一一记下,又跟徐大娘对了一遍,确认无误了,才道:“照这单子,我心里也有数了,好些我家里都是有的,没有的那些,我爹还可以去问南边来的客商,不出三天,必有回音。我不敢打包票说能把全部料子都包圆了,但多少能减轻太太和大娘、姐妹们的重担,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大娘笑道:“其实我也问过我外孙,他们铺子里的料子,能用的都已经送过来了,这是缺的份额。能得多少就多少吧,只是东西一定要好。”
春瑛应了,心里却想,差点忘了木晨是侯府名下绸缎庄的掌柜,有些货源只怕他早就问过了,看来要改去问从前胡飞打交道的那些商家才行。
盘算定了,春瑛又陪着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徐大娘一路与她同行,离得人远了,便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可是有个舅舅,在西府当差的?”
春瑛心中一凛,面上仍然带笑:“大娘说得不错,我是有个舅舅,只是自从前年咱们家去了庄上,便来往得少了。”
“原来如此。”徐大娘抬头去看远处树梢上站立的一只小麻雀,“最近听见底下人说,有个自称是姑娘舅舅的人,来求府里的差事。本来我见他是姑娘的亲戚,还有心要帮衬一把的,只是后来见他说话有些不利索,心里就犯了难。他来求的是老爷跟前的长随,正要口齿伶俐又心思聪明的人,他多少差了一些,才推了,却又担心姑娘怪罪,因此特地跟姑娘提一声。”
金家舅舅说话并没有不利索的地方,因此春瑛一听就知道这是托辞,想来一条后街说长不长,跟二老爷的人,本就要查清楚来历,徐总管和徐大娘怎么可能不知道舅舅有赌瘾?忙道:“大娘不必客气。我舅舅原有些口齿不便,若是勉强让他得了差事,将来反而会惹祸。我还得多谢大娘救了我舅舅呢!”
徐大娘笑笑,神情放松了些:“这回实在是不巧了,若是以后有不要紧的差事,我再找姑娘的舅舅不迟,既是姑娘的亲戚,想必也是忠于职事的?”
“大娘实在不必这般,我舅舅要求什么差事,自然该与别人一样接受问话,确定是合格的,方才能上差。若是为了我一个,就坏了府里的规矩,岂不是我的罪过?那就实在对不起老太太和太太对我的恩情了!”
春瑛一脸诚恳,无比认真地要打消徐大娘的念头,徐大娘也不过是句客气话,见她不在意,也就很快把这个话题丢在一边了。
也许是因为对春瑛有眼色的态度感到满意,临出二门时,徐大娘又提点了春瑛一句:“太太近日看中了一家布店,正有意盘下来。你爹若是能把这回的差事办好,指不定能得太太赏识,雇为新店的掌柜呢,这跟先前他在西府时的差事可大不一样,最是体面不过了。姑娘千万要嘱咐家里人,须得将这件事办好了。”
春瑛怔了怔,忙应下了,待与徐大娘分了手,才一路细细琢磨。若是自家父亲接下这个掌柜的差事,应该是跟石掌柜的情形差不多,不算是东府的奴仆,只是受东府雇佣,近乎全权地掌管店铺,半年到一年盘一回账,每年除固定工钱外,年底还有分红,算是不错的工作。她虽拿不准该不该让父亲再回到东府来,但只要不是丧失人身自由,当作是打工也没什么不好,父亲一直都在担心出府后会无依无kao受人欺负,又总念叨着家里钱不多了,想必会为这个工作心动吧?
春瑛决定先回家跟父亲商量这件事,再做决定,不管如何,先把近期采买各色料子的差事办好了,把这一桩银子攒在手里,再想其他也不迟。
回到大门口,陶车夫一见她,忙离开聊天的对象,迎了上来。春瑛对他道:“我要到后街去看一个朋友,聊一阵子就走了。大叔先送我过去吧。”陶车夫一声应了,等春瑛上车,便扬鞭打马,临走还向门房上新交的朋友们挥手告别。
他们抄了近路,从另一个方向拐到后街,先到了街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