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张主笫带士兵封了东府的账房、库房,又带走了收支账册,但没有进后院来。他虽然年过半百才做到主簿这个位置,日后也不会有机会升得更高了,但在大理寺为有多年,什么规矩都知道些。这些高门大户的内眷,若是见了外男,被士兵们惊吓一番,名节必会有损。既然皇上没有对付李家的意思,李家又是靖王妃的娘家族人,他何必把事情做绝了又见徐总管非常合作地命家人于他方便,还让人殷勤端茶倒水送点心,再悄悄儿塞点辛苦费,连士兵们也没落下,他也就很宽容很和气地交待了许多忌讳的地方,然后不到二更天,便带着人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东府上下深居简出,十分安分,除了侯府的人外,所有耒客,一概闭门不纳,也不出门,连四少爷李敦,也遣人向老师刘学士说明原委,表示不愿意牵连了老师与同窗们,因此暂时不去上课。刘学士自是允了,因想到这个学生平日的勤奋乖巧,便让来人捎了个口信回去,当中有不少安慰他的话,让他不必担心,安心在家温习功课,还说相信他父亲定会平安无事的。李敦拿到祖母与母亲面前一说,她们更加觉得,那天丘内监的话果然不假。
春瑛等大小丫头们都被勒令不许出府,连在府里串门子都受到了限制。春瑛本人的心思都在这件事对自己一家赎身计划的影响上,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其他小丫头和婆子们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卓氏生怕走漏风声,不许大丫头们泄高二老爷平安的消息,因此府中有不少人都以为,主人家一定会倒霉的,都怕自己会遭罪,私底下议论纷纷,一时间,告假的人便多起来,还有人家急着想将女儿嫁给不在东府当差的人家,急急跑来求恩典。
卓氏又好气又好笑,偏偏圣上的旨意一直不下来,库房账房又一直未解封,她自己还在担忧呢,哪里有闲心去处置这些人只得命凤鸣将人名一一记下,等将来事情结束了,便来秋后算账。
一日近午,她过来陪婆婆用饭,才走到廊下,便听到春瑛在附近教训小丫头:“你昨儿已经歇了半日,怎的今日还要歇若是身上不好,我说要请大夫来,你又说不用,瞧你的脸色也不像是生病的,为何总要讨假太太说了,除了采买米面肉菜的人外,所有人都不许出府呢,你又出不去,讨假做什么?该不会是想偷懒吧”
那小丫头哭道:“姐姐,我害怕一一一若是要砍头怎么办我想回家去看父母,他们一定也很害怕…”
春瑛叹了气,道:“有什么可怕的7咱们老爷必会平安无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快把花给浇了,不然明儿老爷没事,你却有事了,耽误了正经活,其他姐姐可不象我这么好说话。”好说歹说,才把那丫头的眼泪劝住了。卓氏远远看着,暗暗点头,到了婆婆跟前,先是例行的请安问好,方才道:“春瑛那丫头,我看是越发老练了,我进来时还听到她在教导小丫头们,听说她遇到拿老爷的事说三道四的婆子,总是当场驳回去,但又不是一味斥骂,还和和气气地说道理,因此别人都信服。近日府中的人心定了许多,想来其中也有她的功劳。”
二老太太笑道:“可见当初留下她是留对了。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不用人操心。”
“可不是么?她虽把人心安抚下来,却也没泄露口风,算是难得了。媳妇看其他人对她也还算信服。”
“的确是信服的。”二老太太点点头,“她本就在差事上用,,院里能及得上她的丫头也不是没有,可她有一个好处,就是在我这里从不捣鬼。这就难得了。她跟其他丫头婆子相处得很好,不管哪一个讨了我的欢喜,她都不妒忌;有谁想讨好我,她从不拦着;有人说她的坏话,她就算再生气,也顶多就是辩解几句,却不会贬低那人;有谁求事求到妲跟前,她能帮就帮,不能帮的都会明说,也不肯收别人的礼。我瞧她做事很是磊落,在丫头里,品行算是拔尖的。”
卓氏听得连连点头:“可惜她只能留两三年功夫,若是能多侍候几年就好了。”
二老太太笑着摇摇头:“人家已有了好姻缘,你拦着人家做什么况且,她一家人若都在府里当差还好,偏又有个姐姐嫁到外头殷实人家,她父母自然盼着小女儿也有这样的福气,她本人见了姐姐的情形,心里只怕也是有想法的。若我留她下来,赏了恩典,她也未必领情。何苦闹得大家都不痛快等她要出嫁时,大大方方地放人,再赏一副嫁妆,她心里感恩,日后自然与咱们亲近。别人看在眼里,心中艳羡.日后也肯用心服侍了。”
卓氏低头听教,笑道:“还是母亲看得明白,媳妇儿只知道能干的人都该留在身边,却忘了别人心里也有想法了。”
二老太太微笑:“你已经得很好了,其实如今这样也不错,春瑛进府时,就说了是来调教小丫头的,我看她教的人都挺好,老老实实的,也不呆板,做活虽然生疏些,却比别的生手要妥帖。春瑛在这上头倒有耐心,那些小丫头也都服她,等近日的烦心事过去,便多挑几个新人进来,或是买些小丫头,都交给她调理。等她走了,屋里也不少人使唤。”
卓氏应了,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便告退了。没两日,东府终于盼来了期待已久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