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之本来还想打听一下,看他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自己也好去弄两本来孝敬一下林老太爷,闻言不由失望之极。正想再找点什么来说,忽见陆缄站住了脚,半侧着脸安静细听,他忙闭了嘴,竖起耳朵来,但闻一缕埙声随着夜风飘了过来,先始还断断续续的,仿佛是在试音,接着就流畅起来,平白吹得月色都白了几分。
陆缄微仰着脸,安静地目视着埙声传来的方向,身姿如竹如松,被月光包围其间,自有一番行云流水似的风骨雅致从骨子里透了出来。
有道是灯下看美人,月下看男子,林亦之饶是个男子,也不由得暗赞了一声,乃笑道:“定是四妹妹了。阖家上下,也只得她一人。”
陆缄没有回答,只安安静静地听着。
月下听音乃是雅事,何况此人乃是他的妻子。林亦之不好扰他,更不是那起不懂风雅之人,便安静陪在一旁。良久,那埙声方断了,再不见响起。陆缄方收了心神,抱歉地行礼笑道:“有劳五哥陪我在这里受寒这许久。”
林亦之忙还了礼,又带了几分戏涛道:“四妹妹还不曾睡,妹夫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她的,我这就使人进去与她说。”陆缄静默片刻,笑了笑:“不必了。夜深了,一层一层地进去,岂不是扰人清梦?”
林亦之本来也是说笑,见他如此说来,便也只是笑笑,送他到大门前,亲眼看着他上了马,又叮嘱了长寿等随侍的小厮长随几句,方命人闭了大门不提。
陆缄正待要扬鞭打马,只听那埙声又响起来了,再仔细一听,却又听不见了,拉着马儿又静侯了片刻,方命长寿等几个长随小厮:“走罢。”天还不曾亮,林谨容就醒了过来,迷糊着正要起身,就又想起陶氏昨日的叮嘱:“回家来就好好歇着,都知道你是回来将养的,没人苛刻你,也不要你起来请什么安,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怎么自在就怎么来。”于是便微微笑了,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又沉沉睡去。
这一觉却是睡到天色大亮,被留儿拿了根翠羽在鼻端扫来扫去,痒得打了个大喷嚏方才清醒过来。陶氏虽然教养留儿严格,却也不曾拘得她失了性子,见林谨容打喷嚏打得醒了,格格就是一笑,溜到床下,把翠羽藏在了身后:“四姐姐睡觉也会打喷嚏,奇怪了。”
林谨容披散着头发坐起来,作势要奔拿她:“作怪的小丫头,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
留儿尖叫着跑开,躲在柳溪的身后探出半个头来,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笑嘻嘻地道:“四姐姐,我其实是奉了婶娘的命令来唤你起床吃药的,你该吃药了。”不等林谨容回答,她就伸手在脸上刮了两下:“四姐姐不知羞,这么大的人了还赖床。”
林谨容抿唇一笑,接了豆儿奉上来的汤药,假意道:“这么多我一个人哪里喝得完?小丫头过来帮我喝两口。”
留儿忙拼命捂住嘴,使劲摆头:“不喝,不喝。”一边说,一边同林谨容行了个礼:“我还要去和婶娘回话,不陪四姐姐了。”言罢一溜烟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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