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主动请缨来翻译文章,一来是他英文水平不好,怕翻译不出精髓;二来报纸上的那些内容,他实在不忍再看第二遍。
“我会给印刷厂打电话,让他们在开印前检查这篇文章的署名。”谈竞后退一步,对他鞠躬,道,“多谢社长赏识。”
岳时行眼睛里涌起细碎的泪光,他用力捏着谈竞的肩头,什么都没说,只长长地叹了口气,便转身回了办公室。
谈竞却没回去,而是准备出门,因为栖川旬一定会叫他过去开会。那个被运到满洲的行李箱里塞满了滨海领事馆的文件,这样大的事情,栖川旬一定会被日本军部问责。
他在临出门前又看了一眼办公区的同事们,有人情绪难平,握着笔半天不写字;有人正在向报界同仁打电话,激愤地传播这个消息。还有一个人,谈竞从所有人里看到他的脸,那张脸上满是心神不宁,趁别人不注意时,偷偷摸摸地将被岳时行撕碎的那张请愿书碎片收集了起来,仔细从里面找出自己的名字碎片,放进烟灰缸里烧掉了。
谈竞心里一动,走到他办公桌前,对他伸出手:“给我。”
那人愣了一下:“什么?”
“请愿书,”谈竞重复了一遍,“给我。”
那人讪讪地将剩下的碎片交出来,谈竞拿过他桌上的烟灰缸,当着他的面划着火柴,将它们一把火全烧了。
“都是同事,既然烧了自己的,何不顺便把其他的也烧了?”他说着,将纸张燃尽后的灰烬从烟灰缸里倒出来,拿到洗手池边冲了进去。
但他最终也没有等到栖川旬的电话,等来的反而是勃然大怒的陆裴明。见陆裴明的时候,谈竞心里忍不住升起几分得意来,军统和中统同时查同一件事,军统取得的成果显然大于中统那些不痛不痒的资料。
他面带微笑地站在原地,猜测陆裴明一定是看到了那张报纸,然而陆裴明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抬起那只完好的左臂,忽然对准谈竞的脸,狠狠扇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