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陆平安,你快醒醒啊……你不要死,我还没感谢你,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
陆平安的意识消散前,女孩的哭喊声还在他的耳边不停回荡着。
昏迷的这段时间,陆平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前后跨度长达百年。
事实上,那是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记忆、一段漫长而又曲折的人生旅程。
……
在沧梧国乃至临近的大国东虞、南云,嫘祖一直都是受到供奉最多,庙宇最多的神灵之一。
乐思汗,沧梧国历一六二四年生人,宛丘城人士。
陆平安看到的,就是他的记忆。
乐思汗的祖上世代都是石匠艺人,而他则以擅长雕刻嫘祖像远近闻名。
由他雕出的嫘祖像神态威严,气韵传神,堪称一绝。
三十岁时,乐思汗被请进皇都洛天城,专门负责新建的百神殿中,嫘祖神像的雕刻工作。
数月之后,乐思汗完成的雕像受到了皇帝的盛赞,皇帝高兴之余,封他为“圣手匠”。
至此,乐思汗走上了人生巅峰,请他这位“圣手匠”雕刻嫘祖像的人一时间络绎不绝,重金难求。
集金钱与名誉于一身,在俗世中,乐思汗也算是站在塔尖之上的存在了。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皇权动荡更迭,沧梧国国民的审美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渐渐的,神态威严的嫘祖像已经不受欢迎,人们开始崇尚神态慈祥、形象貌美的嫘祖雕像。
而乐思汗的人生也跌到了谷底,不仅再没人发来过邀请,就连那些他自认为是自己杰作的雕像,也都被一一毁掉重建。
对一名石匠艺人来说,没有比这更沉痛打击了。
为了重新夺回往日的地位,乐思汗痛定思痛,变卖了全部家产,独自来到大圩山中,这里有他年轻时偶然发现的一座水帘洞,为此他还花重金聘请了修炼者作为自己的护卫。
他要在这里雕刻出整座天元大陆最貌美的嫘祖像,让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乐思汗不知疲劳,不分昼夜地进行着雕刻,眨眼间,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在他熟练的技法手艺,以及多年雕刻嫘祖像的经验下,一尊堪称完美的嫘祖像逐渐成型,最后只剩下最重要、也是最难的五官部分。
然而接下来,乐思汗冥思苦想了整整一个月,却始终没有落下一凿。
就这样,在自我怀疑和强烈的不甘中,乐思汗陷入了癫狂。
他趁夜杀掉了那些护卫,这之后,又用刻石头的木槌敲碎了自己的脑袋,脑浆迸裂,横死在未完成的嫘祖像前。
原本,这场人间闹剧到此就该结束了,一切都应该尘归尘,土归土,化为历史长河中的尘埃。
然而,在这座水帘洞中积累了千万年的天地精华,以及乐思汗那强烈的执念和恨意,却让那尊未完成的嫘祖像发生了其妙的变化。
它竟然产生了灵智!
虽然有着乐思汗的全部记忆,但它的人格却不是乐思汗,它是一种介于人和死物之间的意识聚集体。
这之后,嫘祖像用一种玄妙的手段“复活”了乐思汗的尸体,让他变成了可以不死再生、随意幻化出他人五官样貌的千面尸身人。
几百年来,嫘祖像靠着变脸和能读取他人记忆的神通,将一名又一名年轻貌美的少女或掳掠、或诱骗到这水帘洞中。
接着再将她们的面皮取下,作为完成雕像面部的参考和灵感来源,一直持续到今天。
嗡!
以极快的速度读取了乐思汗和雕像怨灵的记忆,下一刻,陆平安的脑中出现了一片辽无边际的大海。
海面之上笼罩着浓浓的黑雾,黑雾聚集而成的雾团中,无数条树干粗细的黑雾触手伸入海面以下。
陆平安看到,在那些触手周围的水面上,正向外冒着大量的气泡,而在那些气泡中,则是一缕缕白色的雾气。
“你这害人无数的怪物,快从小爷的识海中滚出去!”陆平安怒喝道。
虽然距离感悟觉醒“神识”的元武境还差得很远,但是陆平安知道,这片浮现在脑中的大海,就是自己的识海,里面装载着他的记忆、灵魂。
而那团由雕像怨灵具象化出的黑雾,则正在抢夺、占领他的识海,也就是所谓的夺舍!
“哈哈哈哈!能得到这么强大的一副身体,我为什么要出去?”
雕像怨灵的狂笑声,在虚空中久久回荡着,“我真是蠢啊,错过了那么多次成为人类的机会。早知如此,我何必在石头雕像中一动不动地被困四百年?”
乐思汗生前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血脉传承,继承了他全部记忆的雕像怨灵,也同样对灵气、神识没有任何概念。
雕像怨灵并不是人类,它的神识强度和战斗力之间的对应关系,不可以用人族修炼者的标准来衡量。
事实上,以它现在的神识强度,足可以夺取一名元武境以下修炼者的身体。
“啊!记忆......我的记忆!”
识海边,具象化出人形的陆平安抱头痛呼,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儿时的那些珍贵记忆,正随着黑雾的涌入飞速消散。
可恶,难道我的身体就这样被那个怪物夺走了?!
陆平安心中五味陈杂,绝望、愤怒、懊悔皆有。
他的神识强度和雕像怨灵相差太多,无力与之抗衡,只能任由自己的识海被一点点占据。
“陆平安……陆平安!你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