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太阳如此耀眼,接近了那山上的弧线,开始和地平线融成一体。
看的人有些晕眩,但却挪不开眼,就像带着磁铁,吸引着人看的出神。
“九哥,完事儿。”
阿彪带着弟兄从仓库出来了,血迹染脏了他新买的西服,他花了不少钱,准备穿着去和媳妇儿过纪念日的,还没走半路上,就让我给拦住直接拉来这边抢货,这家伙也是莽,二话不说上去就和对面干起来,本就不是个精致人,自然不会在意那些光鲜亮丽的细节。
他双手搓了搓还温热的血,从我手里接过那支准备了许久的烟。
“……嘶……呼……”,阿彪靠在汽车引擎盖上,微笑着弹掉了烟灰,吐着已经很是熟练的烟圈。
“九哥,咋样?兄弟我可是苦练了的,吐得圆不圆?”
他笑着问我,视线却也转向了那夕阳,欣赏余下风光的美好,是人们共同的爱好,他也不例外。
抢来的货装好了车,我们重新回到车上,留下仓库里一地的死尸,漠不关心,仿佛和我们毫不相干。
“阿彪啊……”,我轻声唤着他,他只是转过脸,年纪轻轻的,皱纹就已经爬上了眼角,比我这个快四十的老男人都显老:“咋了九哥?落东西了?”
我摇摇头,从兜里套出一封信,打开给他看着,虽然他岁数不大,但是绝对够义气,所以我有啥事儿也爱找他聊。
他看着,眼睛瞪的老大,那神态和他在大街上看见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时一模一样。
“嚯!九哥你这是……”
我将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他低调,然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最近几天,组里就交给你打点一下,大哥那边有啥事儿你给我打电话,我最多三天就回来。”
“成,这算个啥事儿?交给我了!”他自信满满的样子,总让我觉得不安心,果然,他转过一副小人的奸笑,连说话声音都放低了许多:“那九哥……,这个月的赏钱能不能加点儿啊,媳妇快过生日了,准备给她买个金链子,你看……”
这小子,本事不小,就是太惯着媳妇,组里的人谁都明白,不过最近他表现的确不错,应有的奖励还是要给的。
“回去,换身衣服,这埋汰样子,再把你媳妇儿吓着……,赏钱我预支你一个月的,好好干,以后不差这点钱。”
“嘿嘿,谢谢九哥了!”
说好的三天回,我却食言了,第五天头起,我背着黑包袱回到组里时,已经筋疲力尽。
我杀光了那个小庙里的和尚,也杀光了几个盯梢的垃圾,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压制住那刀锋中的杀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连夜翻过山跑出了那片地方,以至于今天,我依旧不愿意回想,年份久了,居然开始淡忘,只记得那天眼前只剩下血红色,还有最后那一刃漆黑的煞气。
好在最近几天没啥大事儿,我谢绝了弟兄的问候,只身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蹭!”
宝刀出鞘,那寒意瞬间笼罩了我的全身,我觉得手指都开始有些冰冷,我凭空挥舞着,胳膊也开始不听自己的命令,让我总有一种砍杀的yù_wàng,一种杀光一切的念头。
我终究是怕了,将刀收回刀鞘,藏在了炕洞底下,活了半辈子,我已经看开了名利财色,唯独喜好个刀枪剑戟,每一次心仪的东西到手,都只是金钱的交易,唯独这把刀,差点要了我的命。
但这并不能浇灭我的兴趣,只会让我更珍视这来之不易的宝贝。
只不过,那天过后,我保持了十几年的收藏爱好,忽然就戒了。
过了三年,组里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阿彪离婚了。
他媳妇看上了一个组里的人,那人家里有钱,日子过的比阿彪富足的多,他媳妇自从嫁过去,就像是过上了梦里的生活,那条细细的金链子也换成了吊着宝石的吊坠,浑身穿金带银披貂皮,俨然已经适应了贵妇人的生活。
我在一家酒吧里找到了阿彪,已经醉成了疯子,闹腾的动静惹来了一伙混混,拳打脚踢,一向勇猛的他,居然就被按在地上打,吐着,哭着,嚎叫着,就像一条丧家之犬。
我看不得别人欺负自家兄弟,但那天我只是拉开了众人,扶着伤痕累累的他回了住处,我也没有去报复那些混混,因为我觉得那天的暴打是好事儿,能给阿彪一个痛快,他压抑了太久,需要发泄。
挨打也行。
他不愿意躺沙发,在地上打滚,哭号不断,嘴里念着他媳妇的小名,谁都无法把眼前这个死狗般的男人和打架时勇不可挡的阿彪联系起来。
我不去理会他,只是任由他抽疯,不过,怕他寻短,我坐在客厅里看了一晚上电视。
身后那个哭累了的阿彪沉沉的睡了过去,他的怀里还揣了一封大哥昨天刚下的庆功信,阿彪和另外一个组里的弟兄并称为双刀,那个人叫狼刀,阿彪就是鬼刀。
华发掩盖了青丝,苍老一步步将我推向死神的怀抱,我老了,从组里的“九哥”变成了“九爷”,唯独不变的,是我一手经营的“九忠堂”。
鬼刀也老了,那个曾经被我拉进组里的后生,也成了沧桑的大叔,男人终究不会被命运打败,他媳妇和新丈夫犯了事儿,大哥下了死令,是阿彪带人去做的,那天的傍晚,又再酒吧喝多了,但是这次却没有抽疯,而是埋头趴在酒吧柜台上睡着,我带他回家时,他瘫坐在地上笑,边哭边笑,一边满不在乎的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