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和夏蝉说笑着从培秀桥上经过时,她看见迎面正好走过来的肖娅。
她心里是有些忐忑不安的。以前那些时候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如做了亏心事一般心事翻腾。一看见这个美丽的女生,脑子里第一个想起来的总是江起,他的言语脸色,神情举止,以及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清楚地记得。
肖娅的脸色很严肃,目光涣散着,像是心神不宁。潮汐自知不需同她打什么招呼,就扭过头把注意力集中在和夏蝉说话上。
奇怪的是这次肖娅并没有故意克制住潮汐的前行,她就像没有看见她,径直擦过她往反方向走去。
潮汐下意识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恍然想起培秀桥是刚建成的新桥,桥那边的桥头没有完全建好,与岸上之间缺了一大块没有安装桥栏杆的空地。学生们直行走到这里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绕开,以防落水。
她想起肖娅的神色,忽然扭过头,就在回转眼神的那一瞬间,潮汐听到来自于女生恐慌的一声叫喊和一片扑通落水的声音。
“肖娅!”潮汐扭头就往桥头跑。夏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色恐慌的跟在她后面。
“救命啊!救救我!.......”
两人跑到岸边,看见肖娅已经在水里扑腾着。周围路过的同学都慌忙跑过来,手忙脚乱,一个个脸色焦急。“去找个长棍子!”潮汐扭头朝他们喊,“去五号楼问保洁阿姨要大扫帚或者是拖把!”
两个男生拔腿就往五号楼跑,有女生在旁边已经打通了校医院和救护车,有人跑去找保安。“救命!我不会......不会游泳......”肖娅使劲在水里扑腾着,她浑身已经湿透,脸色恐惧的发白。学校的人工湖虽然不大,但也都是有一定的深度的,潮汐依稀记得刚入学的那年,就有一个女生晚上喝醉了酒跌到湖里淹死了。那时候家属跑来学校闹得不可开交,全校师生人心惶惶。
拿扫把的人迟迟不来,肖娅扑腾的力气越来越小,已经有水呛入了她的喉咙口。周围有女生已经急的眼泪都掉了出来。几个赶过来的男生试着从这边的斜坡下去拉肖娅,但距离较远,怎么也够不到。“有没有会水的?”一个男生扭头朝桥上喊了一声。
“夏蝉,帮我拿着眼镜和外套。”潮汐觉得肖娅已经体力不支。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潮海带她学过一段时间的游泳,这么多年再也没碰过水,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会不会游了,但沾过水的鸭子可能也比旱鸭子强。
“潮汐!你疯了!”夏蝉慌忙去拉她,“你会淹死的!”
“拿着。这是我欠她的。”
夏蝉还没明白过来她的话语意思,拽着的胳膊就被她一把甩开。
“潮汐!潮汐!你给我回来!”
潮汐从侧边的斜坡滑下去,在那几个男生惊愕的目光里靠近湖边。脚步趟入湖水的时候,她眼前浮现的倒不是肖娅惊恐的脸和被她扑腾的浪花四溅的湖水,而是那天架在杨梅脖子上的刀,她自己割的血肉模糊的手,潮海和那个女人见面时亲昵的场景,和那幢唯有一扇窗户漆黑的高楼。还有这些日子搅得她夜不能寐的江起,他说话的神情和语气,他忽然出现的巧合,他阳光里惊鸿一瞥的侧脸,和他带她去看的那一边的海水,一边的森林。
心里有个声音响起来。那人说,必须踏入这淌水,这是你欠他们的。
潮汐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扎进水里。
岸上骚乱不安。她模模糊糊的听见夏蝉带着哭腔的喊叫。
湖水冰凉彻骨。十月末的深秋,她最喜爱的季节。此刻那湖水就像是蚀骨的千万蚂蚁,密密麻麻的把她包围起来,痛的她发颤。潮汐竭力回忆着模糊的游泳记忆,努力想记起来半点技巧。她往前一点一点的靠近肖娅,看见她嘴唇发紫,眼眸紧闭着,几乎像是要濒死过去。“肖娅!肖娅!把手给我!”她扯开嗓子喊了一声,看见肖娅蓦然睁开眼睛,看向她的目光遍布不可置信。
“手!”潮汐奋力往前一蹬,脚腕忽然一阵刺痛。
肖娅慌忙把胳膊伸过来,潮汐在她脸上看见一种求生欲。早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人在极度绝望的时候,在他们脸上绝对看不到这种神情。
她触碰到了肖娅的手,她奋力的又往前划了几步,完完整整的把她抱在怀里。“坚持一下,我们往岸上走。”
肖娅已经无力的说不出话。她眼睛微微睁了睁,又塌塌的闭上。
脚腕的刺痛又来了一阵,潮汐感觉身心俱疲。她扑腾到肖娅背后,一只手托着她,一只手划着水往前送。看不清的视线被溅入的水花和酸胀覆上一层迷雾,她朦朦胧胧看见有两个男生也跳进水里,往这边移动着。岸上跪坐着的好像是夏蝉,她在脸上胡乱抹着什么,像是湖水,又像是眼泪。
“同学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过去!”
有什么热气忽的窜上眼窝。男生伸出胳膊,离得越来越近,潮汐咬了咬牙,把肖娅使劲往前一推。
岸上响起来欢呼声。一个男生稳稳的接住肖娅揽在怀里掉头往岸上游。另一个男生顺势过来拉潮汐。
她只觉得手臂瞬间轻松了许多。身体却越来越沉,脚腕错位的筋骨和强烈的疼痛已经制止了她继续往前滑动的yù_wàng。全身上下刺骨的冰凉慢慢湮没了她竭力恢复的意识。她听到救护车到来时发出的熟悉的鸣笛,听到夏蝉撕心裂肺的哭喊,听见男生大声喊着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