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就这么被谢长歌给轻而易举地比下去了,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原以为谢长歌长在乡野地方,无甚见识,当是十分愚钝的,没想到今日一见她方才知晓,这丫头竟然还偷偷地藏了这么一手!
简直可恶!
秦氏捏着茶盏的手因愤怒而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骨节寸寸发白。但是很快地,她就重新平静了下来,艳丽的唇角微微勾起,眯起眼睛看着院子中央正垂眸抚琴的谢长歌。这样也好,才女是吗?她马上就会在众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了。
半刻钟已过,最后一寸檀香粉碎成了沫状,谢长歌的琴声恰好停止,一寸不多一寸不少,那端庄大气的收放自如之态让周围的一众夫人小姐们又是忍不住地发出了声声赞叹。尤其是老夫人,在众人的赞不绝口之中露出了个同样十分满意的笑脸,面前这个多年未见过面的孙女果然没让她失望,到底骨子里是流着他们谢家的血的,这样的孩子怎么会差到哪里去呢?
老夫人乐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乐呵呵地冲着谢长歌招招手:“长歌,过来。”
话音刚落,谢长歌故作不经意地往谢蕴那边瞥了一眼,果然瞧见那张小脸霎时间变成了煞白,她不动声色地勾唇一笑,缓缓起身行了礼,才轻移莲步,款款地往老夫人所在的上座走去。每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收放自如,引得座下众人又是一阵轻轻的赞叹,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就目前这个形容来看,谢家大小姐绝非传说中的那般懦弱粗笨,恰恰相反,明明是聪颖绝顶,姿态蹁跹。
这节目原本是谢蕴为了邀宠主动提出来的,没想到谢长歌这般插进来一脚之后,竟然还将所有的功劳都给占尽了!谢蕴咬牙切齿地站着,目光像淬了毒的匕首一样死死扎在谢长歌如瀑青丝下的脊背上,恨不得能将其挖出个洞来。
谢长歌面上挂着温柔得体的微笑贴着老夫人坐下,这一幕周围的众人全看在眼里,心里也大约有了数。在谢家,老夫人可谓是地位最高的存在,全家上下的人敬重她,比敬重谢丞相还要更甚几分。而如今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竟欣然允许一个刚刚从乡下回来的丫头坐在自己旁边,那可是个能说明无限荣耀的位置啊!相比被晾在原地的谢蕴,谁更受宠,怕是个明眼人就能瞧出来了吧。
谢长歌温顺地微笑着,目光从谢蕴身上扫过,看着她敷了好几层脂粉的面上仍掩盖不住地呈现出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脸色来,宽大的袖管下面五指紧握成了拳头,谢长歌很满意地将唇角又勾起了几分,不慌不忙地拈起旁边一杯茶水恭恭敬敬地端给老夫人:“祖母,您用茶。”
“哎…好。”老夫人从刚才开始一张嘴就笑得从来没合上过。周围人赶紧随声附和道:“大小姐果真孝顺懂事,老夫人好福气啊。”
谢长歌谦逊一笑,做出个有些羞怯的表情来:“谨遵孝悌之意罢了,谢过各位叔伯婶娘抬爱。”
“啊呀,大小姐果真谦虚,看来应当也是饱读诗书的吧!”
“哪里,长歌不过略微认得几个子罢了。”
无论周围人说什么,谢长歌都不慌不忙地对答如流,毫不费力。
这么一来,她分明觉察到谢蕴脸色又僵了几分。啧啧,果真还是个小孩子罢了,少年心性难免重些,这才哪到哪啊,竟然就沉不住气了。谢长歌不动声色地从眸底闪烁过一阵冰凉寒光来,好戏还在后面呢!上一世她太过单纯懦弱,被这母女俩变着法的捏圆搓扁,但现如今的谢长歌已经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女子了,这一次,她要从头开始就树立威信,反击到底!
眼看着中间唱着这么一出大戏,秦氏早已经是咬牙切齿,暗骂着这该死的狐媚子,果然是个天生的贱种,跟谁说话都是这么一副狐狸精的媚态!不过她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老夫人与谢长歌亲切地说了一会儿话,突然抬了个头瞥见自己家的二小姐还在院子当中央站着,且面色微微有些狰狞,不由得皱起了了眉头:“蕴儿,还站着干什么,快回去。”
老夫人都已经发了话,且语气这般强硬,丝毫不客气,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心里又敞亮了几分。
谢蕴原本就不知道该不该下去,本以为多少卖了个力气,可能能得到一句夸奖,没想到竟然热脸贴了冷屁股。她眼圈迅速红热起来,但碍于面子又不好发作,只得愤愤转身走了,连行礼问安都给忘了。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快,往常府里只有谢蕴一个小辈的时候她尚且还不觉得什么,今儿个也不知是怎么了,自己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的嫡长孙女往这亭亭玉立地一站,她竟突然觉得看谢蕴哪哪都有些不顺眼了。到底也是从小就在丞相府里长大的孩子,怎么还是这么任性!正想到这里,耳边又传来谢长歌的声音:“祖母,今日天气晴朗,您的膝盖可觉得好些?”
老夫人有些微讶:“你如何知道我膝盖不适?”人上了年纪,这腿脚也不中用了,每逢阴雨时分膝盖就总是疼痛不已,但这件事情连旁人都不一定清楚,这个刚刚回来的小孙女怎么会知道?
谢长歌温婉地笑了笑,说话间手已经抚摸上了老夫人膝盖位置轻轻揉捏着:“长歌不孝,不曾提前知道祖母身体不适,这还是今晨听后院的丫鬟们说的,说今儿天气好,要将祖母的被褥全晒的软和些,夜里就不容易腿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