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朱元璋已将徐达后背的汗水擦净,对徐达道:“好了,贤弟请起。”
“谢陛下隆恩。”徐达站起身来,重新披上衣服。
朱元璋道:“贤弟请坐。方才提起于皋,朕甚是感伤。”
定国之后,于皋涉及蓝玉谋反一案,已被处死。
“于皋参与谋反,也是罪有应得。”
朱元璋叹了口气:“定国之后,先有胡惟庸,后有蓝玉,参与人数达数万之多,而且多是跟随朕多年的老臣。朕虽然心有不忍,但涉及江山社稷,也不敢枉顾私情。况且,江山初定,民心未平,若不施以严刑峻法,则天下难以太平。”
“陛下圣明。”
朱元璋又道:“胡惟庸,蓝玉之所以谋反,追本溯源,就是因为当初盛行一时的流言。虽然是空穴来风,却往往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威胁江山社稷,实是朕的一块心病。”
徐达道:“圣人有云:流言止于智。此等荒诞不经的言论,必不能长久,陛下不必忧虑。”
朱元璋道:“话虽如此,可天下愚人遍布,智者能有几人......”
正说着,外面锦衣卫禀告:“启禀万岁,皇后娘娘腔请陛下还宫。”
朱元璋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知道了。”然后对徐达道:“皇后招朕还宫,想必是有要事商议。贤弟安心静养,朕改日再来看望。”
徐达跪倒在地,口中颂道:“微臣恭送陛下。”
朱元璋站起来,在锦衣卫的护送下离开了王府。
徐达跪在地上,一直等到伴驾的锣鼓之声远去,这才站起身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徐继忠进到屋内,见徐达面带忧色,就问:“父亲,皇上跟您谈了些什么?”
徐达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陛下已经对我起了疑心。唉!”
“父亲对皇上一直忠心耿耿,为何会被怀疑?莫非是皇后......”
徐达摆摆手:“算了。我后背不舒服,唤下人进来,替我沐浴更衣,清洗伤口。”
“是。”徐继忠答应一声,将候在外面的下人唤进屋内,照料徐达。
沐浴更衣,清洗伤口之后,徐达坐在桌旁,手捧着张无忌赠给他的那本《武穆遗书》,心潮翻涌,难以平静。
晚上,徐达服过药,又清洗一遍伤口,然后上床就寝。
睡梦中,就觉得后背隐隐作痛。徐达睡得正沉,无心理会,便强自忍耐,继续沉睡。恍恍惚惚又睡了一阵,就觉得后背疼得越发剧烈,不仅如此,自己的脑袋也是昏昏沉沉,耳朵里面也是嗡嗡作响。
徐达闭着眼睛,唤道:“来人,替我清洗伤口。”
守在外面的侍女答应一声,推门进屋,来到床边,拿过毛巾来,替徐达擦拭后背。不料,毛巾刚一碰的徐达背后的伤口,徐达呀地一声,叫出声来。
侍女吓得跪倒在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徐达睁开眼,道:“我这后背疼痛难忍,是不是伤口破裂了?”
徐达这一睁眼,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徐达大惊,心中纳闷:莫非我又得了别的病?
这时,就听侍女道:“王爷的后背,流出了脓血,似乎有些不妙。”
“什么?”
“王爷请看。”侍女说着,将手中的白毛巾捧过头顶。
徐达一看,雪白的毛巾上沾了一大块暗红色的脓血。知道事情不妙,吩咐侍女道:“熬一副药汤来,用药汤替我擦拭伤口。”
“是。”侍女答应一声,出去熬药去了。
徐达侧卧在床,心中惊疑不定:这几天用过刘贤弟的药,我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怎么半天不到的时间,又急剧恶化了?
突然,徐达想起了刘伯温临走时的叮嘱:背疽最忌白马汗,如遇白马汗,则神仙难救。但这些天,我从未出屋,又怎么会沾上白马汗。想到这,徐达想起了下午朱元璋曾替自己擦拭后背。难道陛下的手帕上沾有白马汗?想到这,徐达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莫非陛下今日前来,名为探病,实为取我性命?
正想着,徐继忠走了进来,来到床边,俯身问道:“父亲,听下人说您的病情恶化?要不要请大夫?”
徐达没有回答,而是问徐继忠:“陛下今天下午来的时候,是乘轿还是骑马?”
“继忠不知,继忠去叫管家来。”徐继忠说着,匆匆出了房间。片刻之后,带着管家徐福走进屋内。
徐福跪倒在床前,向徐达磕头:“小人参见王爷。”
徐达问:“皇上下午来的时候,是乘轿还是骑马?”
“是骑马,随同护卫的锦衣卫也是骑马。”
“皇上骑的白马还是青马?”
“白马。”
“是白马?”
“是白马。”
徐达听了,突然惨叫了一声,昏死过去。
徐继忠大惊,吩咐道:“快!快去请大夫!”自己来到床边,摇晃着徐达的肩膀,唤道:“父亲!父亲!”连唤了数声,徐达才悠悠醒来。
徐继忠道:“父亲且忍耐片刻,我已经差徐福徐吉请大夫去了。”
徐达微微摇头,道:“既然陛下有心杀我,我也不必再苟延残喘了;况且,军师说过,背疽一遇白马汗,则神仙难救。就不必再耗费人力了。你去唤朴儿、儿媳过来,我有话要说。”
“是。”徐继忠答应一声,离开了房间。片刻之后,将嫡子徐朴,夫人张氏带了进来。
徐朴今年一十二岁,每日随师就读。虽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