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书的墨迹尤新,是一手簪花小楷,很是清秀,带着一股清甜的梅花香。
张老太太松了口气:“这是无碍了?”
陆公子笑道:“老太太放心,梅小姐觉得和张员外生活颇为无趣,已经决定和离另嫁。”
他顿了顿,“竹林寺有一紫竹已开灵窍,我答应给梅小姐说媒,牵上这对良缘,以后梅小姐夫妻和美,想来再不会惦念张员外。”
“好,那就好。”
张老太太拍了拍胸口,瞪了张员外一眼,“回头就把你这些诗啊画啊,全给我烧了,又不是什么名家,画这些有什么用,有那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经营家业,总不能你攒了一辈子的家业,还赶不上你儿子们给你的养老钱。”
张员外:“……”
他今日已经连续遭到暴击,如今被母亲训斥,到也无关痛痒。
只是一抬头,看陆清峰的目光,分外复杂。
他是想消除同梅小姐的孽缘,一点也不想和一梅树有什么,可……这梅小姐变心也变得太快了些。
确实如陆清峰所说,他们可是有十五年的缘分,整整十五年,不是十五天!
这一晚上,张员外入到梦中,又见佳人,就看着陆公子风度翩翩地站在花树之前,月光之下,同佳人笑盈盈谈诗论文。
说起诗词,陆公子一口气读出无数首写梅花的诗词。
什么‘不知蕴藉几多香,但见包藏无限意。’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此花不与群花比。’。
‘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春雪未销。’
之后从梅诗说开,再谈了好些诗词,首首精辟,又是谈天论地,挥手泼墨作画,还讲一个又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
故事里多才子佳人,还有仙凡恋,人鬼情未了,反正他都听得泪两行,何况是那梅小姐?
所有的故事,无不是情有独钟,一生一世一双人。
反正到最后,他这个花心的大萝卜,人家是再也看不上了。
张员外当然知道这是件好事,当时他就感到体内有一股特别的力量悄悄流逝……可事后,真是怎么想怎么别扭。
此时坐在稼穑轩,看着自家老母,自家儿子,齐齐冲陆公子道谢,他再别扭,也只能闭口不言。
张家给准备了一份厚礼。
光是金子就足足两百两。
便是在张家,这些金子也相当不少,不说伤筋动骨,可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其它诸如绫罗绸缎,各色礼品同样不少,好好地装在马车上,由车夫送回陆家。
陆清峰走时,梅树还伸出枝条,卷了一个匣子给他,里面有银锭若干。
“梅小姐放心,过几日我亲自去竹林寺给你准备家园,然后便将你挪过去,保证让你住得舒服。”
梅树枝条摆动,似在道谢。
张员外心里一酸,偏偏又说不出什么,他总不至于还希望一株成了精的梅花树种在自己书房的窗外。
只是梅小姐前头还要和他……生孩子,回过头却毫无眷恋,总让人……
张员外纠结来纠结去,就看自家母亲和儿子们高高兴兴,充满感激,甚至恭敬地送走,把他的美人三言两语忽悠得变心的那个人,心头酸涩难言。
“哎!”
陆清峰却是满载而归,坐着车,托着下巴盯着欧阳雪,笑道,“说起来,你们藏剑山庄的人来通县作甚?我还看到莫家的人也来了,还有徐家的公子,其他小门小派的似乎同样不少。”
“这阵子我一直没关心过麒麟阁的妖邪榜单,可是附近出现大妖,你们才闻风而动?”
“不过,没看到李明岳那厮,论消息灵通,他比你这个一年到有半年窝在藏剑山庄的宅男可灵通得多。”
陆清峰若有所思。
这几日静坐时,梳理地气,到也未发现有危险的妖物出没。更无妖物作乱的消息。
如今不比当年,自十年前妖王洛昙和国师陈凌,在帝都燕明府达成十弈之约,约定但凡妖邪以法术残害众生,聚众作乱,天下修行者共诛之。
当然,若妖物并未作乱,有修士为夺取妖丹随意残害有灵智的小妖,那妖修出手诛灭,其他修士也不得干涉。
麒麟阁便自那时起,逐渐声名远播。
阁内长老无论妖修,和人间修士都有,入阁便会发下心魔誓言,从此禀公正之心,所做每一件事都要不违本心,不违道义。
自约定达成,麒麟阁出现,这世上可是显得有规矩多了。
虽然乱世刚过,还是免不了有各路的妖魔鬼怪作乱,也免不了有些邪道修士在暗地里搅弄风雨。
但至少在明面上是有了规矩,不能随便冒出哪个门派的弟子,打个替天行道的口号就去砍杀身上没染血债的妖魔,也有不少妖怪精灵老老实实度日,绝不敢和以前一样,随便占个山头就称王称霸,肆意吃人。
欧阳雪沉默片刻,蹙眉看他一眼,轻声道:“……麒麟阁线报,贤王世子上个月十三,在通县柳家桥出现。”
一瞬间,陆清峰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身体如堕冰窟,再无一丝热气。
欧阳雪伸手扶了他一把,调整了下他身后的靠垫,靠垫不是特别柔软,却很有韧性,靠在上面整个背脊都被好好地托住,非常舒服。
也就片刻,陆清峰就回过神:“呵,也是,萧逊不死,京城那些给贤王扣屎盆子扣的很开心的大人们,晚上睡觉,想来也睡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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