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懂,所以听杨玉英讲学,才听得更入神,更喜欢。
反正一整日,杨玉英都快要习惯姜晚大小姐射过来几乎能说得上是凶恶的视线了。
第二日,忽然下起大雨。
倾盆大雨滚滚而落,杨玉英立在窗边扫了一眼,略略蹙眉。
欧阳庄主赶路速度之快,超过她的预料,本来以为十几日才能到,不曾想,他们这位庄主竟然几乎是在走直线。
杨玉英吐出口气,心里不自觉对欧阳庄主生出十二分的敬畏之情。
只是这场大雨来得不是时候,欧阳雪有洁癖,不讨厌雪,却讨厌泥泞。
他那样想把白衣穿到地老天荒的剑客,这样赶路,不知还能不能保证自己的仙风道骨。
“咳。”
杨玉英莞尔。
欧阳庄主也是她自己。
只是每每分神时,同庄主同调度升高,她就觉得,欧阳雪是活生生的生命。
他就是真正的藏剑山庄庄主,拥有不为人知复杂的过去,是冰雪铸造的剑神,有他自己的性格,自己的人生。
“花,花呢?”
杨玉英正赏雨,忽然有人哑着嗓子呼了声。
哐当。
乞丐打扮的中年男人虎目圆瞪,猛一拍桌子,神色恐怖,死死盯着放在酒肆大堂中心处的桌子。
带着孙女的老人抱着孩子,站直了身,一脸茫然失措,他的孙女把头埋在他怀里,小声啜泣。
桌子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点泥土。
所有人围着桌子上下看了许久,心里怦怦乱跳,神色戒备,扭头观察周围。
姜晚抢先一步冲过来,目光凝滞,瞬间扭头盯着周围,怒道:“是谁?”
她目光如刀,刀刀割人心。
所有人鸦雀无声。
半晌,祖孙两个小声道:“我们的人都在呢。”
宋晟,姜晚,紫衣人,货郎,乞丐模样的男人,祖孙二人,还有那二十四五岁的兄弟两个。
翠玲。
再加上酒肆老板娘,跑堂伙计四人。
所有人都在。
姜晚登时惊疑不定,眯着眼环顾四周,却忽然镇定下来,转头看杨玉英:“这花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杨玉英摇了摇头:“魔宗的人据点在附近,他们就近选毒虫炼蛊毒,既有毒虫,附近便有克制之物,我天生感觉灵敏,鼻子也灵,又卜算到生路所在,所以找到了这盆花,但是只有一盆,没有再多的。”
“你说没有便没有,至少你该再去找一找。”
姜晚皱眉,“如今大家都困守酒肆,有花在,我们尚有退路,现在花丢了,你要不去找下一盆,我们岂不是由着魔宗的人揉圆捏扁?”
杨玉英无语:“没有就是没有。而且,当初我去西南无事,正因有那能驱蛊虫的花在,现在花没了,酒肆之外便是绝地,我自然也出不去。”
“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姜晚冷笑。
宋晟摇头:“别乱猜,许是魔宗的人做的。虽然魔宗说给三日考虑,但是他们那些人我们也知道,做事卜折手断,从无信誉可言,而且他们也没说过,不会在这三日进酒肆监视我们。”
姜晚顿时打了个冷颤,心中惊惧。
宋晟连忙又道:“酒肆本也不太平,这几日闯入过多少刺客强盗,不要自乱阵脚。”
只是他这话,怕也只能骗骗没江湖经验的姜大小姐。
别看魔宗的人不到,姜晚身边热闹的不行,可魔宗一伸手,除非是有不怕魔宗的江湖势力,否则谁敢蹚大风酒肆的浑水?
酒肆内所有客人隐隐躁动,脆弱的同盟关系即将破碎,带着孙女的老人叹了口气:“别闹了,没准魔宗的人就站在门外看我们的笑话。”
他顿了顿,指了下中年乞丐打扮的那位。
“这位老弟,要是没猜错,你应该是江南苦老大的人。”
乞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其他人都愕然。
苦老大在江南的江湖上可是说得着的人物,他手底下养着三千河工,瓦匠,打手,乞丐,戏子,都是些抱团取暖的苦命人。
三千兄弟情同手足,只要一人遇难,其他人会咬死敌人,不死不休。
所以虽然这帮人的武功三流,可江湖上的人都不愿意招惹。
他又指了指那二十四五岁的兄弟两个,笑道:“你们两个是唐门子弟。”
二人矜持一笑,反问道:“老哥你呢?”
老人家摇摇头:“老朽姓穆,山西人。”
其他人顿时恍然,面上立时带出些许恭敬:“怪不得!原来是穆老爹。”
穆老爹也没多大的本事,武功介于二流三流之间,是个老江湖,早年走江湖卖艺,见多识广,消息灵通。
他到没什么,可他养的十七个儿子,个顶个都是大人物。
而且这十七个养子也非常孝顺。
穆老爹看了看货郎,笑道:“我却不知小兄弟是什么来头。”
货郎满脸苦笑:“我叫阿海,我在这条道上行商有七八年了,老板娘认得我。”
众人看他手脚,也猜他不会什么武功,最多有一点三脚猫的拳脚功夫。
穆老爹又看了眼宋晟他们,叹道:“这几位不必我介绍,宋晟宋公子虽初出江湖,名声不显,但他父亲和母亲的大名,恐怕无人不知。”
“岫玉山庄白逸风白公子,也是赫赫有名的江湖少侠。”
“姜晚姜女侠,十二连环坞的大小姐,更是声威显赫。”
一众客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