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川美术学院啊,到省城还有百来公里的距离呢,现在出发,两位舅舅晚上还能赶回来。
幸好舅甥三人下楼的时候,顺口找那位老师问了下地方。
只提供了几个电话号码的老师更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这分明就是做美术培训见到最多的那种,自以为自己天赋爆表,实际上连美术学院、艺术殿堂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的十足外行啊。
但做培训的就是耐心,赶紧给孙主任分享了导航地址、那边培训机构的公众号。
因为打着车的二舅才发现这个蜀川美术学院,作为全国九大美术最高院校之一,居然不在蜀川省!
而是在邻省的江州市。
那就是差不多快两百公里了,赶紧上路!
大舅打电话问了好几个文化馆之类的同事才搞清楚,那江州市不是从蜀川省分出去的直辖市么,以前好几所挂着蜀川名头的高校都在江州,这分出去之后,改名儿院校自己都不愿意,这些金字招牌几十年下来都成了品牌,不光是个地域问题。
所以才造成西南地区唯一的高等美术学院有点名不符实。
万长生一直没说话,默默的坐在后排,摸遍了全身才发现自己那支随身携带的雕刻刀估计是慌乱中丢在摊子上了,只好找大舅要来一支香烟,在手里模拟刚才那个老师的圆规动作。
有点纳闷这手都被限制住了能画个什么?
大舅二舅却毫不担心咱们家的长生有什么问题,快活的一边抽烟一边聊天,悄悄互动眼色的把话题朝着谈对象上面靠,总而言之就是鼓励长生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接触些有学问的……姑娘,别跟贾家似的只会掉进钱眼儿里。
这语气就跟万长生已经考上了美术学院似的。
万长生早就沉浸在了刚才惊鸿一瞥的那种绘画场面中。
其实他看似淡定的内心,还是有点震撼的。
他从小就在镇上读到高中,之前的村小、初中根本谈不上什么正规美术课,全都是族人家的孩子,还得他来上课呢,高中更是挤掉了没这种兴趣课程,所以从来都沉浸在寺庙、碑林和外面商业街的万长生,第一次看见有这么多人学画。
在万家,这是传男不传女的绝技,只有从小展现出有成为庙守潜质的孩儿,才会被传授引导这些技艺。
普通人的生活中哪里会接触到这种专业美术领域?
两小时后,匆忙的吃了点午餐,舅甥三人循着导航,驱车驶进一片花里胡哨的美术学院区,到处的高楼上都画着五颜六色的怪糟糟图案,一切都跟观音庙的小镇、地级市的风貌截然不同,甚至跟刚才凯迪拉克穿过直辖市的繁华都有点大相径庭。
这里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怪怪感觉。
当然最多就是路边各种美术用品商店和一直能挂上四五层楼高的美术培训班招牌。
如果不是那位培训老师给了两三家联系方式,从小地方来的舅甥三人多半会迷失在这里。
这一刻,万长生还想尝试下自由点:“大舅、二舅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找培训学习的地方。”
从万长生记事起就一直混迹在观音庙的人潮汹涌中,虽然没有远游过,最多去省城看看,但却有丰富的社会打交道经验,他觉得这是个小事情。
可两位舅舅打死都不肯先走:“你妈知道我们丢下你没个落脚的地方,会骂死我们的,赶紧赶紧……”
不过接连走了好几家,能电话联系上或者随便走进去的培训班,人家只要问了是毫无绘画基础,又必须要参加今年的考试,都不敢打包票能出成绩。
其中有家倒是唾沫横飞的说没问题,却连大舅二舅都看出来人家的贪婪敷衍,反正把培训费收了,考不考得上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这时候有个之前打了没接的手机号打回来:“不好意思,刚才在开会,有哪位找我吗?”
万长生拿着二舅手机还是那句说辞:“我现在看起来一点艺术考试的基础都没有,但今年又要参加考试,你那边有把握能强化培训么?”
那边的中年男声呵呵两下:“如果我们不能,这里就没有人能行了……来试试看吧,再没有绘画基础,给我随便画两笔看看,我就心里有底儿了。”
这是万长生故意那么说了以后,第一位说随便画两笔看看的。
不过这也是唯一一家不在这美术学院外面街上的培训班,循着给的地址凯迪拉克往回开了几公里,离开了那个格外喧哗热闹的校园周边,开进一片旧厂房改建的文创园区。
那些用斑驳旧楼改建的建筑,刷成通体白色或者暗红色,挂着崭新的广告招牌或者落地玻璃、又或者灰色的钢架楼梯,还有到处怪里怪气的小雕塑,甚至就是一堆机器零件焊成的机器人,怪好看的。
基本审美都在观音庙里的万长生忽然觉得有些新奇。
让大舅记得拍下来回去给母亲看。
其实从抵达美术学院开始,大舅就在用各种姿势把万长生拍进周围背景里,似乎在记录万长生的一举一动。
迎接的中年男人魁梧高大,远看是光头,近看却发现是白发圆寸,带点沧桑气息的笑,跟舅甥三人握手邀请到挂着大美培训机构牌子的教学楼里面去参观。
其实刚才已经参观了好几家培训机构了,跟地级市的那家都大同小异。
文化局的大舅形容就像现在愈演愈烈的课外辅导培训班,考取美术院校毕竟是个极其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