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醒来,已经薄暮时分,太阳快要西下,整个天空被晚照辉映得红彤彤。
李褐睁开眼来,发现躺在滩涂上,手里犹自握着剑,而远处的海茫茫无边,四周也都是云蒸霞蔚,烂熳异常。
李褐起身,拄着剑往前走,行了几步,忽而四周望望,但是总想不起是如何到这地方的。前面里许开外是是十二重山,山与山之间空白悬浮,环绕着漫漫云雾。山上有银光熠熠,整座山的巍峨倒逼出剑气来,层层荡漾,使人心胸开阔。
“这是哪里?”李褐自言自语,这真实感丝毫不是梦境,朗朗白日自然也不是阴曹地府。天河夜转漂回星,银浦流云学水声。玉宫桂树花未落,仙妾采香垂佩缨,这是在天上?
李褐提了剑在滩涂上来回走走,脚下的碎石沙沙作响,浸润着海水,滋滋的声音直从鞋底钻入心里。
“这不是梦境,我也未死,只是来到这一个瑰奇的地方而已。”李褐皱眉小声说道。
接着他就想到了师父、小喜、萍儿他们,山左剑道馆不知如何了。一想到小喜,他就忍不住流泪起来,近两个月的相处已经让他二人亲同手足了,小喜的一颦一笑,无不在心中活跃着,竟不成想一朝生离死别,天下真是没有不散的宴席。
想到这里,他忽而想起来小喜临发时予自己的画来,那画与修炼心得和秘籍等都在包袱里,也不知道山左剑道馆现在究竟是什么情状。
“唉!”李褐长叹一声,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不禁感慨了起来。虽然大难未死,现如今却流落在这荒岛上,能否生下去还是未知,更别提如何逃离这里了。
阳光越来越耀眼,李褐惊奇了起来,方才还是薄暮时分,如何这时竟又焕发了热意。就抬起头来细看,发现两马拉扯着太阳正往中天行驶。
李褐以为自己看茫了眼,便把眼睛揉了一揉,再定睛细看时,却又发现太阳里面藏了一只金乌鸟。两匹马大步前行,金乌鸟跟在后面缓缓在天空滑动。
“怪了,怪了!这地方竟如此神奇?”李褐向来不信神话妄语,今日也忍不住啧啧称奇起来。
正在出神,蓦然间听到一阵牛鸣,循声望去,只见一条浑龙在海中翻腾起来,一道虹霓随着它口鼻中的喷水而升起,水花溅落在岸上通向远处,濛濛雾里成就了一副写意。
“好!”李褐心内忍不住赞叹。
因着虹霓的伸展望到前方时,正见了它的尽头有一处石碑,周遭一步兜圆内尽黑漆漆的,所有光色都被它吸收了进去,独其光明光亮。
李褐慢慢走了过去,却发现,它看似在眼下,实际却不断往前延展。走了五十余步,忽而现出一条小溪来,溪宽一丈,溪上春光烂熳,蛱蝶飞舞。李褐正在踌躇如何得过,脚下的虹霓便慢慢托起他来,缓缓伸过了小溪。
回头望望远处的海和身畔的溪水,李褐不禁迷惑了起来,云里雾里竟然闯到了这里。忙收回视线来,正见那块石碑在前方,加速走去就立在了它的前面。
石碑悬浮离地一尺,周遭之光尽被吸收,连自己的双脚都被掩盖了起来。碑上有文,四个隶书金色大字:归虚神域。
李褐一声惊讶,他本贯读了诸子,于这神仙之地也有印象。初以为前代书生信笔乱写,没成想却是真有其地。
神域有五仙山,蓬莱、方丈、瀛洲、岱舆、员嶠,前三山现在登州,后二山则不见了踪迹。如此说来,岱舆、员嶠二山就在这岛上。远处十二重山,很可能就是这两座神山。
山上的剑气还是吸引了李褐的视线。那高低分明的十二重剑磁和不断溢出的纯兵罡气让李褐心潮澎湃起来。
这肯定是一番奇遇之始,他在心里暗叹,前仇旧恨,一切都由入山终结罢。
入山。
却说吴越剑道馆余姚龙泉山上的剑谷内守口处,拉伸着十丈长的砖墙,砖墙封住了入口,墙东西两处各扎着一座角楼。
已经夤夜时分,东角楼内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者起夜。他点燃了常料烛,脚步迟钝有力地走在地板上,出户来关上门,慢慢地向着西角楼进发。
春夏之交的风柔和有力,吹起了他的白发白须,也吹起了他的衣角,露出了半点锋寒。老者是来问这里寻夜壶的。
“布布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敲了好一阵儿,里面有人不耐烦地叫了起来。
“谁呀?”
“咳,是我。”
“你干什么来?”那人只在床上,显然不愿爬起来。
“我找找夜壶去哪了?”
“老褚,你又着的哪门子疯呀?”
来人趿拉着鞋子摩挲到门前来,手刚打开门,老者手中的剑便一下捅进了他的肚子里。这人还没有来得及出声,老者便熟练地撩起他的衣襟快速塞到其嘴里去,他嗯嗯啊啊地模糊了几下,就朝着老者倒去。
老者慢慢地放下尸体,不急不慢地拔出剑来,抬起自己的右脚,来来回回在鞋底摩擦起来。老者要把血擦干净,也要把剑再磨一磨。
老者迈过尸体,屋子里还睡着四人。
他把自己的裤腿撩起来,露出一块肿胀烂紫的腿皮,然后轻轻一拉,一小包东西便滑落了出来。
他慢慢地打开纸包,掩上口鼻,随即朝屋里一抛,白色粉末便迷漫在了屋子中。只不过数息,屋中四人的呼吸就变得沉寂了起来。
老者一人一剑,四剑过后,屋里全无活人。
他慢慢地掩上了门,重新向着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