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府离那武乡县并不远,做马车需四个时辰,他二人快马加鞭只用了三个时辰便到了县城。
此时,正是寅时初始。
天上那朵残月已消,天色仍旧晦涩,地上暗蒙蒙一片,看不分明。
小县城门上守夜的差役倒精神的很,见城下段长歌腰佩长剑,跨骑汗血,立刻拔刀相向,死活也不给他二人开门,段长歌并不想暴露身份,于是二人只好在荒郊野外,对付几个时辰等待着天明。
白寒烟坐在树下,看着脚下奄奄一息的火苗,拢了拢衣襟忽然对段长歌道:“段大人,不如你我去王徒所说的城南乱葬岗去看看。”
段长歌横卧在一棵长柳枝上,伸了一个懒腰,以手支额偏头看着她,剑眉轻扬,抿出一抹笑容:“你倒是这般喜欢死尸,看来,你的嗜好的确与他人不同。”
白寒烟冷哼一声起身就走,段长歌这颗舌头,迟早她要把它整根拔掉。
城南荒郊是一处矮坡,一望到头,那乱葬岗并不难找。
白寒烟缓步前行,这儿荒凉凄凄,好多都是无主孤魂的荒冢,许多浅埋的棺材已经被野狼刨出泥土,露出森森白骨,甚至有一些人裹着席子便被弃了尸,尸骸枯骨,不是被雨水浸得霉烂,便是被野兽噬得五马分尸。
白寒烟站在一座坟包跟前,眉目肃然,眸光灼灼,眼前这几座坟显然是新坟,泥土还有些湿润,更没有丛生的杂草,只是并没有立碑,看来,这些人定是犯了死罪的囚徒,不能立碑。
如此说来,那个王徒所说的投案自首之事,应该不假。
那么,所谓的阴间执法者,又是真是假呢?
不远处传来几声野狗的乱吠,在这乱葬岗上头盘旋,有些阴恻恻的,白寒烟抬头看了一眼天边,暗黑正在慢慢退去。
忽然,眼角一抹莹绿映入眼帘,白寒烟立刻警惕起来,只见一丈开外的野草间,几簇鬼火在黑暗中闪烁着绿光,一团团碧绿的火焰在乱坟枯草间点点划划地跳跃着,宛若一只只充满戾气的眼睛。
白寒烟不屑的扬眉,心中并不惧怕,这些尸体腐化后变为磷粉,那是人在这世上最后的凭证。
倏地,那磷火陡然升高,忽然向白寒烟窜了过来,她心下一惊,双臂急展,身子向后退了一步,那磷火落在她方才落脚的地方,岂知,随着哗啦一声,那火苗竟窜的老高,而地上的野草枯骨在瞬间便燃了起来。
白寒烟脸色一变,抬腿便去查看,可方抬腿,浑身就僵硬在那,半分也动不得。
因为,在地上那簇徐徐燃烧的火焰后,那块无碑耸起的坟包上,白寒烟看见一头白狐蹲坐在上,双眼微眯,正怔怔的看着她。
眼前的烈焰在半空中如妖魔狂舞,在那几乎是纯白的焰心随着风剧烈的闪动之中,那只雪白的狐缓缓开了口。
“韩烟……”
柔软的女声,像是新煮熟的糯米那般软糯,每一丝音节都好似滚在白寒烟的心头上,这样的嗓音,配上微微魅惑蛊人的语调,便构造了一股奇妙的魅力,让白寒烟有一瞬恍惚。
“何人在此作祟!”
白寒烟摇了摇头,冷呵一声,感觉意识在不受控制的模糊,只见那狐狸的白毛在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而它的嘴唇也在一张一合。
“韩烟……哈哈……”
女人的笑声在白寒烟耳廓荡漾开来,如蚀骨的毒药在一点一点吞噬着她的意识。
“是你害死了风铃,若不是你帮着挽儿查出是她和陈思宇栾鸣害死的栾鸣,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会死……”
“不。”白寒烟身子软绵绵的,似乎在摇摇欲坠,她抬手捂住耳朵,不想听见她的声音。
“是你,风铃是你杀的,挽儿也是,那天你去找挽儿的时候,她就已经服毒了,可你竟没发现,眼看着她毒发而死,所以你才是刽子手,你该死!”
“不……”
风铃的死状好像就在眼前,白寒烟耳旁似乎听见了风拂铃铛的声音,她眯起眼睛,看向那跳动的火焰,挽儿的脸似乎在火中狰狞,痛苦。
“来啊,来啊,她们在等你。”
“挽儿……”
“你瞧,她多痛苦……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来啊,快来啊,快来赎罪……”
那人的话软软绵绵的传入白寒烟耳中,渗入她的身体,再慢慢收紧,将她的心牢牢覆住,好像抽走了白寒烟的灵魂,渐渐归于混沌……
慢慢的,白寒烟向它伸出手,抬腿向那火中走去,一步,一步,热浪烤的她手掌有些痛,她皱了皱眉。
“来啊,来啊,你赎罪吧,挽儿,风铃都在等你呢。”那只估白狐端坐在坟包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我是凶手……挽儿,风铃……都是我害死的。”
“对,都是你害死的。”
白寒烟最后降伏在那白狐摄人的话语中,目光渐渐空洞,只差最后一步,她的腿踏进跳动的火焰当中。
忽然一阵狂风将她卷起,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抱紧了她的腰肢,转瞬之间,她感觉身子竟和旋风一般,一路激旋,随风上升,迷蒙中,她睁开呆滞的双眼,一张英俊的脸迎入她的眸里。
“段长歌……”她轻笑一声,倒在他怀里。
“韩烟,你搞什么名堂,给我清醒起来!”
段长歌搂着她的腰肢稳稳的落在地上,不断的拍着她的脸怒斥道,而火焰后的声音陡然高了一个曲调,声音如被割开喉咙一般凄厉起来:“段长歌,哈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