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凤竹怔怔地望着他,细想了这番话是有三分道理的。心道此人虽背景复杂,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的。不过,眼下也没那工夫去细心研究他,只是谨谨慎慎地把他的话多琢磨了一遍。
以约翰逊的心胸,索赔成功也未必能让他完全消气,倒是索不成功,积怨会有加深的危险。所以,表面上是躲过了一招,实际上难说是埋下了更深的隐患。
想时,厉凤竹不由汗透衣襟:“那么……唐先生是对我有忠告吗?”
唐书白仿佛已经酒醒,脸上显出郑重之色:“首先是要晾着他,别刺激他……”
厉凤竹自己也是这么个主意,只是没想好倘若晾一阵还过不去又该怎么办。于是,便睁大了眼睛,期待着他的高见。
谁知唐书白正经了没多久,忽然眯着眼神秘地一笑,慢慢凑过去道:“倒也是巧了,赶上了暑气难消,你何不去北戴河散散心呢。我对于那一带倒是很熟络……”
本指望着能得到峰回路转的法子,却不想希望落空。厉凤竹回味过来,觉得他怕不是有意愚弄的,忙冷着脸打断:“天不早了!唐先生……”说着,刷地放下了车篷子,不情不愿地哼出“再见”二字。
被拒绝的唐书白拍着脑袋,望着远去的人力车,连连道:“可惜,可惜呀……”
回到家里,她一边忙着想第二天的工作,一边又整理起衣柜来了。捡了一身鲜有机会穿的藕色西洋裙换上,又对着镜子梳妆了一番。短发刚够扎起一个小辫子,用假发髻包着,远远望着一点看不出破绽来。
收拾完了,厉凤竹手里拿了墨镜,走到窗边拉开帘子站着,先冲着楼下观望了一阵,然后静静地闭上眼,脑中一幕幕地闪着画面,似乎在做什么预想。
一分钟后,她拿掉假发髻,重新打开衣柜,找出一顶草编太阳帽试了试大小。接着,从床底下翻出一个落了灰的鞋盒,里头装着一双黑色高跟鞋。穿起来走了两步,仿佛又有哪里不如意,遂脱下来盯着鞋跟直发呆。
然而,令厉凤竹没有想到的是,街对面有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她的一切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