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跟在乔升平身后,向着细雨吹来的那方远眺,微微东风里遥望见一处水亭若隐若现,阮公墩恰在压堤桥与水亭中间偏北方向,舫船本是由北向南而行,难怪起先未曾听见笛声,想来是有阮公墩相阻又不顺风向的缘由。
“像是从湖心亭传来。”
早就听闻西湖上有湖中三岛,阮公墩被称为“方丈”,三潭映月被赞作“瀛洲”,而湖心亭则被誉为“蓬莱”,可见其三岛之景色秀丽风光无限,未曾想竟是有人“蓬莱”横笛!
“不错!这人好功夫!”
乔升平跟少奶奶夸这吹笛之人,“气韵平缓,清远幽深,音不急,却能穿云破水,能使笛声在这广阔的湖面上随波而荡,此人必是音律大家!”
我不懂音律,听不懂乔升平的这番盛赞,只听这笛声忽高忽低、忽急忽缓,似有一群鸟雀在眼前轻悠盘旋、惬意展翅,因湖中空旷四下皆水,笛音清冽之时我又感觉这笛音似是揉在水里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袭来。
“依妹,要不一起去见见这位大师?”
乔升平仍然挑着挡雨的帘子,他衣角已经被吹来的细雨打湿,也不知这笛音有何不同寻常?如何就让他把游湖的航线也改了呢?
最奇怪的是少奶奶,她居然同意了?!艄公把浆一转,舫船直奔湖心亭而去!
苏堤向西而退,舫船逆着东风扎入迷蒙蒙的水雾,先前还不曾觉出,此时船入青云,到真有几分超脱世外遁入仙境之感。
笛音随清波入耳,随着湖心亭越来越近,音韵也越加逍遥自在,先前遥听只觉幽深,此时近闻更添圆润,每一声都宽亮饱满。
船在离湖心亭不足一丈之处放缓,隔着青纱雨帘,只见那亭中人影雅洁,却是三个清风朗月之姿,笛曲初歇就听乔升平拍手称赞,“月风明瑾好兴致!”
邱月风和程明瑾围坐于一张苍竹造就的小方桌旁,他二人对面还有一人,背对我们而立,隐约藏在栏杆之后,看不清其身形,只见他右手微垂,竖于掌心的一只竹笛上流苏摇曳。
舫船停稳,乔升平撑起那把烟江轻舟,伸手牵稳少奶奶后才登上湖心亭,从我这里看去,明瑾和月风聚都明显一愣,他们许是不曾想到会遇上熟人,又或是不曾想到乔升平会同少奶奶一起,还是明瑾率先站起,他给乔升平和少奶奶让出一席方寸,“真是巧了!这样天气都能遇上熟人?”
“不巧!不巧!我们是专程为了方才的一曲《鹧鸪飞》而来,这曲子常见丝竹合奏,也听过长萧独奏,竹笛单奏的还是头一回,遥闻就觉清奇,特地前来拜见高人,不曾想竟遇旧识!”
乔升平几句话逗得人不禁失笑,月风抿着嘴儿看乔升平和少奶奶牵在一起的手,笑说:“不曾想的怕不止这个,温谦不跟我们报个喜?”
少奶奶叫月风打趣的红了脸,她瞪了一眼乔升平,乔升平松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摸着鼻子佯装镇定,“方才是谁吹的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