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同芳殿的老太监何弄。”阙诠干巴巴道,“他偷了好些年,又逼着我替他打掩护。但是三年前他跟去赤弩雪山,死、死了。”
当年卫王带着大队人马出逃,宫人当然要随行伺候。赤弩雪山惊变,死去的宫人亦是无数,有些连名字都不知。
“何弄死了,你就决定接他的班,给自己赚钱?”韩昭声音森冷,“还是说,有人让你这么干?”
“是、是……”阙诠都快哭出来了,“是我自己。再有十年就要出宫了,我不想老来无依无靠,想着弄点钱好傍身。”说到这里,他一下扑在韩昭脚下,“护国公饶命,饶命啊!”
卫国长年陷于征战,宫廷开销又大,因此二十多年前卫王就规定,普通宫人年老后就要离宫,以此削减开支。
萧宓继位以后,也因循这些旧例。这些老太监离宫以后孤老无依,也只有多攒一点钱财傍身,晚景才不至于那般凄凉。
少年天子最恨蛀虫,如果阙诠被带去他面前,大概会被活活打死。不过韩昭抚着下巴道:“我可以指你一条活路。”
阙诠给他磕头如捣蒜,韩昭问他:“你多久往暗市卖一回攒金粉?”
“半、半个月。”阙诠老实交代,“半个月才能攒出三两。”
他抠抠搜搜弄点攒金粉容易吗?国君随手一用三四盒,他只能挖点边角料去卖。
“上次何时卖出?”
阙诠想了想:“约莫是七天之前。”而后,他就看见护国公取出一只罐子,拔开塞子放在他面前:“传话给买办,方才那瓶攒金粉不要卖了,和这整罐一起拿去暗市卖掉。”
这是个小酒瓮,能装酒一斤。阙诠一眼看见瓮里熟悉的金砂,不由得呆住。
护国公这是什么意思,要他继续盗卖攒金粉,还、还加大了份量?
他自个儿一次最多卖个小几两,还得攒上好多天。护国公倒是大手笔,一次一斤?
这是什么意思,卖得多刑罚更重吗?
“这,这?”阙诠上下牙关又打架了,“王上、王上那里?”
他好像陷在什么了不得的事里?
“这就是王上授意。”韩昭问他,“你还要不要脑袋了?”
“要,要!”阙诠赶紧道,“我这就想办法找买办回来,晚了他就先送到暗市了。”
“他还没出宫,侍卫会以货物数目不对将他送回,你可以把瓮给他。”韩昭叮嘱他,“跟买办也说一声,攒金粉只卖去暗市,不再卖给别人。”
阙诠哪敢不依?
他被带下去以后,假山后面又站出一人,正是燕三郎。
韩昭拍了拍手,跳下亭子:“平时暗市里出售的攒金粉,顶多就是二三两,现在突然挂卖一斤,不会引起司文睿猜疑么?”
“若在平时,或许还有疑心。”燕三郎淡淡道:“但他现在被福生子附身,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暗市出现大量攒金粉,他八成会当作是福生子的效力。”
福生子的效力,不就是万事胜意吗?他们缺攒金粉,那么暗市里突然就出现大量攒金粉,这很符合福生子的逻辑啊。
韩昭笑道:“谁能说这不是福生子的功劳?”无论过程怎样,暗市里的确出现了司文睿需要的东西,这结果很福生子。
少年接着道:“他现在事事得心应手,反而放松警惕。一个人身边如果桩桩件件全是好事美事,时间久了,他就觉理所当然、稀松平常。”
他抬手按了按脖子,发出咔啦一声:“我这就去暗市。”
“有劳了。”韩昭问他,“抓内贼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还是王上?”
“王上。”
“好,好。”韩昭眼里闪着欣慰的光。萧宓的进步很快,压力当前也没有自乱阵脚,犹能缜密思考,这很好。
今次他们抓盗卖攒金粉的阙诠,也是费了一番功夫。起先萧宓以为内贼出在米甘坊,以为是匠人制作印饼时偷工减料,私下克扣攒金粉去卖。后来他写谕盖章,手拿大印时突然见到印盒里还剩一点底儿,这才发觉自己遗漏了一条重要线索。
就放在眼皮子底下天天见、天天用的东西,有时反而会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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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司文睿一拳打在墙上。
他不管指关节破皮流血,恨恨咬牙:“居然被他逃过去了!”
最荒谬的是民情欢腾!
燕子塔都倒了,险些砸死人,这帮愚民竟不后怕,反而以为这是火凤来仪?
到底谁身上背着福生子,到底谁在交好运,是他还是萧宓?
“我的愿望是萧宓必死。”他转头问廖青松,“福生子还未脱落,怎不奏效!”
廖青松耸了耸肩:“我不清楚。”使用福生子的是司文睿,又不是他。“你现在打算怎办?立刻逃出城外,卫王也追你不着。十日之期一过,燕时初依旧要受罚。”
“但这样一来,卫王就安然无恙。”手背上传来的疼痛迫使司文睿冷静下来,“而我从此见不得光。父亲还不知要被萧宓和韩昭怎样刁难!”
他深吸一口气:“从前日起,萧宓就把父亲留在宫中,找各种理由不许他回府。呵,这是把他当作人质,要挟于我。”
“所以呢?”廖青松暗自评估,这小子可是打算妥协?
“趁着福生子还未脱落,我们还有时间等着后手生效。”司文睿眼里寒光闪动,“我就不信,萧宓跑得了初一,还能逃过十五!”
“它还能再坚持一回么?”廖青松摇头,“福生子已经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