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不到五丈见方的小屋,就是存放奇经文卷的。屋里四面都是架子,没有窗户,只有上方一排气孔用于通风和微量照明。
搁在架子最上头的是孤本,都用黑箱子锁住,箱身上贴个标签。
其他的,都整齐码在架子上,一共占满了三个大架子,可见衡西商会为本次夏拍准备之丰富。
徐管事指着这些道:“三掌柜说,你在这里可以挑三本。你只能进来这么一次,没有退返的机会,可千万擦亮了眼,好好挑选。”
说罢,他和护卫就退开两步,任男孩自选。
只有燕三郎能听见,千岁呸了一声:“没诚意,也不派人解说。”燕三郎才开始修行不久,即便放着这么多秘典法门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挑选啊。各人体质、基础、亲和度都不同,随便挑三本未必就能练,练了未必就好用。
如果在发卖会上,这就要有专门的拍卖师详细解说,才方便买家分辨,马红岳也太鸡贼了,只派来一个对秘法一无所知的徐管事领路。千岁没好气道:“你念给我听。这里被布下了控灵阵,防止别人使用五鬼搬运术来偷东西。我一旦露面,会触发警报。”白天,她只能是灵体。
她顿了一顿,又道:“这活计果然还是交给端方来干比较好。”在龙游商会,端方给燕三郎解说得不错啊,那本《饲龙诀》就是当时买下来的,“另外,我估摸着因为端方跟你走得近,马红岳对你也存了试探的心思。哼,不管了,这回一定要让他肉痛个半死!”
这个世道绝不缺燕三郎这样的孤儿,但一个人就能去商会当账房,又有胆子独住凶宅的,那真是少之又少。何况燕三郎还打算自己修行,综合他身上种种怪异之处,即便马红岳亲手把他招进商会,现在也起了疑心。
当下,燕三郎就看着册名,一本一本念了下来。
“《奇经瑶柱论解》……”
“不要!”
“《明华阴骘》?”燕三郎好像在自言自语,“价格标得很高。”这么薄薄一本,就要五百五十两银子。
“呵,那是拿来唬弄冤大头的。阴骘就是阴德之意。”千岁冷笑,“说是经法,反倒宣扬行善积德,不求回报。德善这东西,现在对你没有任何用处!”
燕三郎本来都拿起来翻了两页,闻言又塞了回去。他心底清楚,阿修罗不修德善,对这本书必定嗤之以鼻,说话或许过激了些。但她有一点说得对:有木铃铛在手,他无惧业力,所以德、善这两样东西对于急缺外门神通的他来说,现在的确没有什么大用。
燕三郎这里不紧不慢,一边看还要一边念念有辞。徐管事在一边候着了小半个时辰,终忍不住道:“三郎啊,你挑好没有?”
“还没呢。”燕三郎回头冲他一笑,脸上满是稚子的纯真,“书太多,我挑花眼了,要能有人来解说一下就好了。”
“哎呀,这个……”徐管事没能领会马红岳的意思,但记得三掌柜说过,除了守卫,不许再有第三人进库房,所以拍卖师是带不进来的。“那你慢慢选,慢慢选哈。”一转头,叫守卫给他送了把椅子过来。
又过半个时辰,他坐在椅上,手边还多了几样点心,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很英明了。臭小子在这里消磨太久,他连午饭都没吃上。
燕三郎已经挑好了一本剑诀,名字很奇特,称作《虎扑》。它的位置很显眼,在三层架子上摆在正中偏左的位置。
千岁正是要他从最中间的书诀开始挑起:“人家也不傻,虽然这不是杂货铺的货架,但最好的东西肯定会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方便拿取和记录。你要是想去犄角旮旯里面找宝贝,未免小瞧了商会的鉴定师。就从这里挑起吧,能节省我们的时间。”
燕三郎拿起《虎扑》,这册子很薄,才二十余页,他飞快念了前面几句,以及最后几句口诀,千岁就拍板道:“行,就是它了。”
剑诀选好了,接下来是身法。按照千岁“打不过也一定要跑得过”的真知酌见,燕三郎最后选定的是《逍遥游》,练成以后,平时可以矫健身形,关键时刻就有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能力。
剑诀和身法都挑好了,花费最多时间的,却是第三本书。
该给燕三郎选配什么样的秘术?并没有方向可定。
千岁又不能正大光明溜出来察看,只能听他一本一本念叨,这就花费了无数时间。
最后,她在两本奇经《开阳》和《青谲秘录》之间摇摆不定。
前者是一门逆转真力、短时爆发的秘术,对力量和身法会有短时的加成;后者么,则收录许多诡谲秘法,尤其是阴蛊、巫毒和鬼蜮之术。放在拢沙宗弟子眼里,这大概就是下九流的物事,专门害人的花招。
不过千岁却很感兴趣,按照她的原话:“你未必要练成,但一定要心中有数,今后才能少中算计埋伏。”
这两样,她都很心水,但拿主意的是燕三郎。
在徐管事支着下巴打盹的功夫里,他最终选定了《青谲秘录》。千岁问原因,他只答了两个字:
好玩。
千岁倾倒。
的确在一个十岁男娃的眼里,这些花样百出、效果层层翻新不重样的秘术,比起一门固定功法要有趣得多。
这小子也没甚玩具,就让他玩这个好啦。她不负责任地想道。
那厢徐管事长长打了个呵欠:“选好了,不反悔?”
燕三郎拿书在手,重重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