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倒是知道,宣高祖的原配王后十八岁芳逝,只来得及给他生了个儿子。妻位长年虚空,恰好颜枭忙着争霸天下,也无空去管。这位虞妃本有机会登顶补缺,可惜她的命和前辈一样不好。
“南巡时发生什么了?”
“铎人暴乱。”风立晚下意识压低声音,“组织严密,还有许多异士参与,都是顶尖的高手。颜枭竟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虞妃都被敌人在肚子上捅了一刀。后来,宣国这位开国太祖就和虞妃走散了。”
她顿了一顿:“等天亮时援兵抵达,哪里也搜不到虞妃了。”
“事情传开,举国震动。宣国朝野许多人都认为虞妃未死。不过颜枭第三次派人去搜,却找到了虞妃的遗体——”
风立晚叹了口气:“她肚子被剖开了。”
这也是一桩惨剧。
燕三郎点了点头:“孩子不见了?”
“嗯。虞妃遗体就是在梁境内被发现的。”风立晚道,“所以宣国一直流存着小王子仍活于世的传说,直到摄政王奉颜枭之命,当真把这孩子从梁国接了回来。”
“原来如此。”燕三郎终于解去心中一桩疑惑。
“纳吴漱玉之前,颜枭先后有四个儿子,前三个都死了,大家都以为他断后,哪知老四还能被摄政王意外找回。按你恩师连夫子的话怎么说来着,‘合该是宣国气数未尽’?”风立晚把最后一口羊奶喝光,“当然,后来玉太妃又给他生了老五,是遗腹子。”
此时霍东进等人也从外头返回,向燕三郎示安。
金羽等见风立晚也在场,向少主行过礼后就走了,头也不回。
燕三郎知道,他们对从前的老对头风将军还心存芥蒂,也不苛责,只问霍东进:“热闹看得如何?”
他知道,这些家伙天不亮就出发了。今天安涞城很热闹,许多百姓也都起了个大早。
“铁赫的平叛军从西城门出发,宣王亲去送行,阵仗很大,百姓夹道观看,围得水泄不通,我们抢个前排好位置不容易。”霍东进笑道,“我观队列衣甲鲜明,士气高涨,童渊兵看来挺能打的。”
“童渊族本就擅战,但以骑兵为主。”燕三郎可不太乐观,“宣国西部山地纵横,仗不好打。”
风立晚也道:“铎人选在那里举事,早有考量。”
霍东进对风立晚笑了笑,告退了。
他的态度就平缓得多,至少表面上不伤和气。
风立晚反倒稍稍放心:“看他们这般,并不像是打算对你暗中下手的模样。”会咬人的狗才不叫。
燕三郎看得更加通透:“他们对我的最终态度,取决于这趟安涞城之行。”如果他能完成得胜王的嘱托,展现自己的能力,霍东进等人才可能真正对他归心。
他站了起来:“趁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吉利商会举办发卖会,我去逛逛,你呢?”
“发卖会啊?”风立晚闲来无事,“我跟你一起去。”
白猫趴在窗边昏昏欲睡,一听要出门立刻爬起来,绕着燕三郎喵喵直叫唤。
燕三郎一向宠它,这会儿只好搬出书箱来装猫,再去喊个手下来背箱子。
……
今晨卯时正,铁赫就率军征西。全城百姓起早看完大军出征,精神都很高亢,连带着市集从早上就开始热闹。
吉利商会早有预见,抓住了这次机会,于巳时正在自家商会酒楼望江楼“发卖天下珍奇”。
这是吉利发卖的口号。
燕三郎和风立晚离得老远就发现这里门庭若市,停下来的马车都是一辆赛一辆豪华。待到走入酒楼,风立晚也赞一声:“热闹!”
从外头看,这建筑就高大如鹤立鸡群;走进来更觉气派,上下一共三层,一层是个宽敞大厅,原有的饭桌都撤了,中间搭起高台,底下摆着一圈又一圈整齐的椅子,走到这里就像身处戏园子。
二楼、三楼却是“口”字形,只有包厢。坐在包厢里的客人,凭阑垂首即可将下方展台的情况尽收眼底。
桌椅、摆设、茶具,一应讲究,娇俏侍女们蝴蝶般来回穿梭。
包厢自然是留给有身份或者有钱的贵宾。像燕三郎和风立晚这种不请自来的,也不计较包厢,由个浓眉大眼的伙计领着,在台下随意入座。
今回跟着燕三郎同来的,是霍东进和傅小义。后者年纪和金羽差不多,但样貌清秀,眼睛尤其有神,是小姑娘们喜欢的类型。今天白猫就归他照顾,霍东进对他的评价是踏实肯干,但有时太爱说话,“性子还得磨”。
他们已经来得晚了,好位置都被人占去。
霍东进两人和燕三郎分开坐,中间隔着两三排。
再过一刻钟,位置都没了,后来者只能站着。可即便是这样,来客还是源源不绝。离开场还有半炷香时,燕三郎再回头,发现后面至少站出了三排。
人气这么高,就说明吉利商会拿出来的拍品,要么很实惠,要么很珍贵。
燕三郎在商会里待过,也参加过迷藏国的大型发卖,知道发卖会要的是“两头翘”,前有开门红,后有镇场宝。
因此,吉利商会开拍的头一样东西,肯定不会差了。
果然照例暖场过后,头一件发卖品就送上台了:
一份房契。
发卖师大声道:“头一件宝贝,水门头卓家大宅!”
燕三郎身后顿时一片嗡嗡之声。他耳力好,能从中分辨出议论最多的是这句话:“上个月被查抄的卓家大宅?”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