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一名妇女推开木门,跑进院子就喊人道:
“嫂子,里正叔让你家满囤儿下山,他年纪轻,腿脚好,还是村里数一数二会说话的,明日好带县太爷他们上山看采蜜。”
这家是村里采蜜大户。
院子里坐着的妇女,低头摘着蜂箱,不为所动道:
“喊满囤儿作甚,他下山一日就耽误少采不少。
不是我说你啊菊香,你心咋那么大,县太爷看完,他能怎的?
就是县太爷将万财主抓去,才让咱们日子过不下去。
他当热闹看完,走啦。
回过头,咱们更肝屁朝凉。
俺家满囤儿说啦,远不如多打一些蜜,咱们拉进城,想招一斤一斤卖吧。”
妇女说到这,一寻思往后难熬的日子,眼泪都下来了。
这蜜啊,当地产,绕着这大山,更是好些村里都有养蜂人。
所以想扛进县城卖,压根卖不上价。
心里咋不恨宋福生呢,不给活路。
干啥将万财主抓走,那人挺好的,能给他们这蜜运出去,不用他们爬山过河操心去卖。
“嫂子,快小些音量,你这是想让你家满囤儿下大狱啊。”
就是真那样,也要放在心里埋怨不是?
人家县太爷就在村里,你知道放屁敢裆让谁听见可就没了命。
更何况,还真不是。
妇女凑近大娘耳边嘀嘀咕咕一阵。
只看,大娘越听眼睛越亮,“是真的?”
“是,那是县太爷呦,嫂子!
俺在里正叔身边听了几耳朵,听的真亮,县太爷是来给咱解决的。
你就想想,他要是真不顾咱们百姓死活,这么热的天,明日还费劲上山作甚。
人家在衙门里喝喝茶,扇扇子眯一觉他不香?
快着些吧,村里男人们都在山上养蜂,咱们这些女人家得给张罗张罗吃住。”
大娘激动的嘴唇都抖了起来,她家蜜多呀,“那我这就去喊满囤儿。”
“嫂子,你等会儿,你家新房阔亮,让咱们青天大老爷的家眷,住你家满囤儿预备成亲的新房行不?”
大娘小腿紧着向外跑,闻言连头也没回,一摆手,那都不是问题。
只要县太爷能想招收他家的蜜,别说住一住了,她还会给打洗脚水,给县太夫人搓澡喂饭都成。
院子门都没关,满囤的娘就跑的没了影踪,来送信的妇女也跟在后面,急火火又跑到其他家通知。
通知,其实并不是主要的。
重要的是要想办法让家家凑些好菜,肉,凑些米面。
尽可量的准备出好吃食让县太爷吃吃。
与此同时,村边这里。
宋福生身旁跟着县衙的工作人员以及本村里正,他们正望着田地。
“就这点儿地?”
村里正要跪地回答,被宋福生摆手制止:“本官问你话,无需跪地,恕你无罪。你只要将心里想的好好说出来就行。”
里正这才陪同在宋福生身边,猫着腰告知:
本村三面环山一面环水,耕地有限。
和山那面的一些村子不一样,那面的村庄虽采蜜,但他们也种地。
而本村七十四户人家是基本靠养蜂采蜜为生。
每年将卖蜜得的银钱要买粮,要不然种的不够吃。
宋福生问道:“一户一年能得多少银钱。”
村里正提起这个就一脸苦闷,藏都不藏不住:
“回大人,这手艺是靠天吃饭的营生。
前年歉收,采出的蜜,比照大前年少去一半。
去年,老天爷更是不作美,大雨连天闹灾,比照前年歉收再少一大半,拢共也没得几个铜板。
夏秋还好说,靠山吃山,挖山野菜蘑菇木耳存着吃,不吃米。
到了年根儿,有好些家都断顿甚至啃上了树皮,村里扔了六个男娃娃。”
秦主簿趁宋福生不注意瞪里正,让你说银钱,你怎么扯死人身上去啦。
你还说着说着要掉泪。
不用你给咱大人唱赞歌,总是不能像哭丧似的吧。
里正这才紧忙用袖子擦擦眼睛。
他提起扔掉的男娃娃就心难受,他们村人口少。每个男娃子都是命根子。
再者说,要不然他们能这么盼着万家别倒嘛,连着两年不咋地,就指望今年出息,结果咔嚓一声巨雷响,万财主下去了,去了大狱。
里正拾掇一下心情,才又拐回正题,告知宋福生:
“大人,打比方村里人口最少的一家,六口人。
要是正常的天,比如今年。
那家竭尽全家之力,在山上和屋前屋后养六十个蜂箱。
一个蜂箱能得蜜二十斤上下。
一斤蜜,万财、不是,万罪人收蜜十文钱一斤,也就是一年能得十一二两的银钱。”
为了怕宋福生误会六口人就挣十多两挺多,里正又急忙说:
“可是,大人,这十多两就是那一家子的全部。吃喝用度全要算在内。
眼下粗盐涨到八十五文钱一斤,一两银钱买不上二百斤粗粮,一年下来,六口子拿这十二两为肚皮忙活才能吃个半饱不饱。
更不用提,一年到头,为养蜂采蜜,村里总是会有三两个被熊瞎子舔死舔残的。”
宋福生听完就说:“盐价不会再这么高了,粮价也会下调。今年,你们忙一年,哪怕只挣十二两也会吃上饱饭。”
村里正有些没明白过来县太爷的意思。
秦主簿在宋福生身后瞪他一眼,提点道:“回头告诉乡亲们,卖完这些蜜,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