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珂见皇帝表情复杂,不由得苦笑:“这孩子从小吃苦,被人使唤怕了,也穷怕了,最怕的就是没银子。又不愿意多动心思,所以才会有攒够了银子,就开始过富贵消闲日子的打算。”
“哦,这样啊。”皇帝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句,心下却是有些相信的。这个女子似乎真不怎么愿意动心思,只看她不愿意和京城女眷交往,就可见一斑。
女人扎堆的地方,最是麻烦。
平日里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小肚鸡肠算计,闹得鸡犬不宁。可若真动了恶念,却又心狠手辣,防不胜防,难打交道的很呢。
夏氏身在京城,又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却硬是没怎么涉足京城后宅这个圈子。虽说时不时的就会被人非议几句,可人压根儿就不露面,不打交道、不在圈子里交往。再多事的人,说上几次也就没意思了。
规避的极是成功。
性情这么惫懒的女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野心吧?邵毅那小子又这么着紧夏晏清,想来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皇帝立时又放心了几分,语气改为语重心长:“令爱的玻璃作坊很受人关注,朕只能保证玻璃研制期间严密监视,不至于泄密。成功之后,若有哪家作坊窃取玻璃技术,这就是商人之间的行为了,朝廷不好介入。夏爱卿可能理解?”
这就是说,就算夏晏清是奉朝廷之命研制玻璃池窑技术,朝廷也不会对此加以保护。不管之后哪家剽窃成功,给衙门呈上投产报告,朝廷都会审批通过。
“微臣谢皇上提点。”夏珂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清楚。
“嗯,坐吧。还有个事儿……”皇帝示意夏珂坐下,继续说道,“中书省参议薛大人近两年感觉体力不支,已经两次请辞。朕以为,夏爱卿为官清廉,秉性忠直,定能胜任此职。不知夏爱卿以为如何?”
刚刚坐下的夏珂,椅子还没坐稳,就忙着再次起身。
这次是跪地谢恩了:“谢陛下恩典,微臣万死不足以报答陛下之恩。”
一脸的诚挚感激,心下却是酸涩,这是用女儿富甲天下的财富,换来的皇帝的补偿。可这种糟心的补偿,他又哪里敢不要的?
对于皇帝来说,却只是把启用夏珂的时间,早了几年而已。见夏珂如此知情识趣,心下更是满意,这一瞬间,甚至都要再次考虑,到底要不要扶持一个制衡夏家的势力了。
“夏爱卿之家有方,儿女个个是栋梁之才。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夏爱卿一家就能成为大梁朝屈指可数的显赫家族。”
夏珂再次谢恩,皇帝这几句话,有画下大饼,也有敲打之意。夏家想要显赫,那就得不出意外。而这意外,怕是只有皇帝才能给出吧?
夏珂这日回家的时候,心情那是各种纠结、各种不自在。
想当初,他从夏氏大族分家出来,再没靠过家族之力,勤勤恳恳替朝廷办差,一步步做到当朝四品的职位。
虽然比不上小了他十岁的王韬之流,但比起那些进士入职之后,一直碌碌无为的低品级官员,他已经很满足了。
可如今,却要牺牲女儿的利益,换取他的升迁,怎么想怎么都不是滋味。
夏珂万分纠结,连夏梓希、夏梓堂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也有这个因素,都是用自家妹子应得的银子,换来自己的职位和诸多好处?
类似于连升两级?类似于皇帝对于算术的高调褒奖?
可是,困扰夏珂父子的这些,从夏晏清耳朵里一进一出,丢下一句“没有父兄,哪有我的生意?怕是死都没地儿死呢。”
然后,攥着拳头舞动一下,精神抖擞的给夏珂父子加油:“父亲兄长官做得大了,晏清的日子才能过得安稳。”就完事了,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自古有话:破家县令、灭门刺史。
没有父兄和邵毅,就她显露的这些本事,怕是早就被人幽禁,各种酷刑拷问玻璃琉璃技术之后,就壮烈了。
这还是好的了,不好的,说不定被几家抢夺,几经易手,下场更惨。
这就是邵毅所说的前世,阿灿一直小本经营的缘故。
那大约也是她的另一世,只不过,她没经历重生,没有记忆罢了。那一世,没有父兄支撑,她大约也不想给夏家造成困扰,所以就算有做玻璃的能力,却也不敢实施。
这一世,不管皇帝制约了她什么,她还能活得舒服、过得自在。不用把自己知道的技术藏着掖着,能让玻璃在她手中展现,足够了。
她还有好多事需要忙碌呢,父兄想那些都是多余。
在皇权至上的古代,不顺着皇帝的意思来,除非造反。
可是,若不是万般无奈,谁会冒那个险?
庆元皇帝不错,百姓虽然算不上安居乐业,却也能勉强糊口。谁会放下自己的安生日子不过,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跑来跟人造反的?
把银子赚的比皇帝都富裕?那是活得不耐烦的意思,绝不是她的想法。还是顺利把连续性池窑技术搞出来才是正经。
之前邵毅曾提议,多一处研制基地。现在,这个想法能够实施了,一明一暗,玻璃技术开发分两处进行。
明的一处是关家在圈出来的那片地修建的作。,暗的一处,夏晏清决定设置在窑场新买来的那片地方上进行。
这一处研发地不用买地,也有现成的作坊和管事房,投入不算大,康掌柜已经和关家两位年轻人商议妥当,并处于保密中。
那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