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退一步讲,有他这尊道初坐镇,眼前两个年轻人争斗,真想要出点什么意外,也是难得很。
所以这个老者最终还是定立在了一边,垂着手低着头,将感知散发出来,关注着二人之间的一举一动。
文书房中,主簿司徒铁用连城笔轻轻敲着桌子,发出哒哒的声响。
他仔细看着方然签署下的名字,像是要从里面看出来花一样。
边看还仿佛唯恐天下不乱一样,嘀咕着:“倒是打呀,干瞪眼干什么?”
方然瞥了一眼那个退了一步的老者,幽幽叹了一句:“骄纵多败儿。这样跋扈下去,迟早要出事的。”
老者眉毛抽了抽,而单姓年轻人勃然大怒,一片雷云分绕双臂之上,一拳轰出,如同一座云山缭绕。
他的另一只拳头藏于腰际,握一点雷芒,蓄势待发。
整个人,便像是一片阴云,气势遮天蔽日!
在一旁看着的老者欣慰一笑,心中道:“呵呵,少主破入四步,这一式云山雷恸,竟是已经有了老爷一半的气象。假以时日,怕是青出于蓝,将家传流云霁推演到五步,也不是不可想的事,真是家门幸事啊!”
但下一刻,嘭一声巨响,来的突兀,甚至连这个老者都没有反应过来。
方然的身影,早就从一开始站立的地方消失,一拳击碎雷云,轰在了单姓年轻人的胸口。
那老者悚然:“怎么有这么快的拳!”
而刚才还志得意满的年轻人此刻只觉胸腹之间似有刀搅,护身道罡就跟一个笑话一般,连一瞬间都没能阻拦住这一拳。
“怎么有这么重的拳?!”
“重?”方然冷然一笑,“还有更重的!”
他脚踝一拧,力量起于足尖,经腿、胯、腰、背、肩,滚滚注入已经打出的右臂之中。
劲力奔行,雷音更胜单姓年轻人的雷芒。
“你敢!”那老者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双眼圆睁,厉声喝道。
他衣袖鼓起,滚滚云雾从袖子里面流泻而下,粘稠无比,又柔韧无比,便向方然卷去。
方然丝毫不顾背后翻腾的奇诡云雾,劲力丝毫不停,终于流转至手腕,拳头于方寸之间,再追出一寸!
轰!
两股拳劲相叠,单姓年轻人一口逆血喷出,身体直接向后飞出。
文书房内,司徒铁一巴掌拍在面前的大书桌上,赞叹道:“好隽的剑法!”
他修为眼力俱是可怕的不得了,只从一重叠劲,就看出来了方然这两拳,全部都是剑走拳路。
而叠劲的精妙,哪怕是司徒铁看来,也是足够亮眼。
“你敢伤少主?!”这老者眼看少主倒飞而出,断喝一句,云雾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绞杀向方然。
他此刻是动了真怒,哪里还顾得上现在身处玄门分殿之内,出手极重,丝毫不留情面。
果然是老牌的道初,而且论实力,恐怕比雷通雷贯还要强出来一截,这云雾的灵动,就远远超出了方然的想象。
然而就在这云雾即将缠绕到方然身上的一瞬间,呼一声,一道黑影无比迅速地从走廊一头穿行而至,大袖一卷,便将这老者含怒发出已成气象的云雾全部拍散。
云雾敛去,显出来一袭黑氅黑斗笠。
黑袍,也就是暗天君静立其间,散发出来一股冷冽的气息。
“单雄见过暗天君……”这老者心中一惊,瞬间敛去怒容,向着黑袍深深鞠躬行礼。
出乎这老者意料的是,方然竟然丝毫不向暗天君行礼,反而很无礼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袖,也不正眼看暗天君一眼。
就好像他因为出拳而拉出来褶皱的衣袖,重要性还要高于暗天君一样。
他难道就没听过暗天君的名头?刚加入玄门内堂就敢对暗天君无礼,便是有天大的背景,暗天君想要出手惩戒,又有谁能保你?
这样想着,老者的怒意倒是平息了不少。
另一边,单姓年轻人也重新站稳了身体,听到“暗天君”三个字,赶紧快走两步,近前行礼,恭声道:“凝云单家,单凌云,见过暗天君。”
黑袍却不理他们二人,带着无奈对方然说:“一来就打人,传出去是我纵容你行凶,也太难听了些。”
方然梗着脖子理直气壮:“他先招惹的我。你自己说的内堂中人,心性都是上佳,结果我拿了令牌刚出文书房,麻烦就找上来了。你这不是自打脸吗?”
隔着黑布幔,方然都能感觉得出来黑袍满头黑线。
“他这不是还没进内堂吗……”
黑袍和方然简简单单这么几句对话,单凌云和单雄就已经浑身冷汗。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哪能看不出来,这个以三步武极境界就拿到玄门黄令,然后两拳打飞单凌云的怪物,恐怕正是由暗天君招进来的。
也许也就是这种战力超乎常理的怪物,才能入得了一向眼高于顶脾气古怪的暗天君的眼。
可是他们单家又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就这么好巧不巧撞见了方然,然后还好巧不巧地招惹到了对方。
一想到这里,单雄就悔到了肠子里。
自家少主单凌云性子是倨傲了一些,可是身具雷云复合道韵,倨傲一些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他这个老仆怎么就没能拉住单凌云呢?
明明就差记名入册了,却如此横生枝节!如果就这样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