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乃先从燕乐允说起。
不日前,燕,要她先把成婚之事落实下来。燕乐允天资愚钝,无城府内秀,幸而得有一副好皮囊,也算得上是一位仪表堂堂的女君。
起先,听二姐这样规劝自己,燕乐允心中举棋不定。虽然她早就想放弃考学,但她毕竟为此虚度这么多年光景,若真的放弃,她觉得实在是可惜;再者,燕乐施为她寻觅的郎卿不是鳏夫就是后娘养的,她心里非常厌恶和抗拒。后来,还多亏她身边的大女官梨洛百般相劝,为其说明趋利避害,才使她活动了心思。
她陆续思量几日,忽一夜做梦,梦见自己在家塾学堂上,与一众小女君学习。武先生问了众人一道治世之思想,她们个个都能说出来“之乎者也”,连最小的柳萱薇都能讲出自己的见解,唯有她支支吾吾半晌,仍答不到点子上。武先生当众大怒,坐下的众女君跟着哄堂大笑,羞的她有个地缝儿都想钻进去。她窘态百出夺门而跑,一路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脚下一不留神,被一块石头绊倒……登时大叫惊醒,额头背脊早已湿透,方才知道是黄粱一梦而已。
可这梦境也促使她听从二姐的规劝,就像她当年听从二姐的话,去从戎、去考学一样。这一次,她又听从二姐的安排,放弃考学完成婚配,留在府中帮衬打理家业。
话休饶舌,这燕乐允鼓足勇气动身去了木李楼,同她二姐交了实底儿,燕乐允的终身大事就这样被提上议程。
燕乐允想为自己争取些选择,便向二姐进言:“主母,我年纪偏大又身子孱弱,想之前你为我选的那两家郎卿,他们怕是看不上我吧?毕竟刘家和唐家都是大族,我们燕门怎可高攀得起?”
燕乐施睨了她一眼,早就把小妹给看穿,假意问询道:“照小妹之意,可是有了心属郎卿了?”
“那倒也没有,二姐怎会这样问呢?”燕乐允仿佛在遮掩些什么。
“小妹是在惦记那黄家小生吧?”燕乐施轻描淡写道。
燕乐允徒然被吓出一身冷汗,她与黄家大郎的事怎么会被二姐知道?明明已经很小心很保密,怎么还会被燕乐施给知晓?到底是谁在背后高的密?
燕乐施歪在一处醉翁榻上,讥笑道:“小妹到底是个什么眼光?那黄家大郎说到底不过是黄妃的一个同族远亲,打着黄妃的旗号在京都丰城里招摇撞骗。你以为搭上他们黄家,就能与储君殿下做成亲戚?”
“小妹不敢。”
“那黄贵仁生的直鼻权腮,仪容不俗,眼下不过廿出头而已,你觉得他与你暗生情愫是为何?”
“我……我们乃……”
“他不过觉得我们燕家有点臭钱,想要在你这儿捞上一笔罢了!”
燕乐施给燕乐允留了脸面,不忍说出:“你这么一无是处,那美男子为何会对你投怀?”但她还忍住了,燕乐允终究是她的亲妹妹。当然,她也真的在背地里探过那黄仁贵底儿,实不是能娶进门的郎卿人选。
燕乐允唉声叹气,好似燕乐施把她最后的希冀都给掐断了。
“依二姐之意,小妹该何去何从?”燕乐允彻底屈服下来。
燕乐施也深深叹了口气,“之前与你提过的那二人,一个是唐家唐二姨母的小儿子唐亦寒,一个是御史大夫刘大人的继子刘练。”
呵!不是那鳏夫就是那后娘养的!燕乐允心里很是绝望,可是她好像也别无选择。她只能认命了!
“我明日便托人去两家走动走动,看看他们两家的口风。”燕乐施望向远处,心中似在下一盘大棋。
燕乐施的动作很快,她先托人去唐家,毕竟唐家是这东梁国的第一大族。唐家系当今女皇生父的母家。女皇生父唐庆已薨世,乃是唐家主母唐玉之兄。唐家主母还有一妹妹名为唐荣,她的小儿子就是唐亦寒。
自打唐亦寒的妻主过世,唐荣就把小儿给接回府上居住。他年纪不过廿出头,因生得不够标致,迟迟未有人再来提亲。好不容易来了几家说亲的,不是门第太抵就是妻主年岁太大。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在唐荣眼里唐亦寒自然是宝贝。可他毕竟生在这样富贵的人家,性子难免跋扈了些,所以他再婚之事很令唐荣头疼。
当唐家听闻燕家小姨母要娶亲时,很是激动和高兴。虽说燕家门第略低,好歹是九皇子的妻家,说出去也算不得丢人。怎奈唐荣差人细细打探了一番,才知道这燕乐允也是个病秧子。她有没有官爵在身都是次要的,只怕这燕乐允活不长寿,要是唐亦寒嫁过去,没几年燕乐允再死了,还让唐亦寒怎么做人?一个郎卿短短几年功夫克死两个妻主?不可,这绝对不可!
待刘家那里也转了一圈,拜托之人回来说与燕乐施:御史大夫刘轩德膝下只有一女,唤作刘缨,早就成婚生女,现在母亲手下担个职位。这继子自打从她胞弟家里抱回来,就改的姓氏名讳称作刘练。这男儿的八字很不好,克母克父又克妻主,令众人望而却步。
刘轩德又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内敛稳重从来不卷进党羽派系之争当中,说她两袖清风一点也不为过。刘练就这样被养在府上,倒也相安无事。
刘家人听说燕家三姨母要娶夫,只觉与自家无关,想那燕家不会找到刘练的身上。不想真有人为着燕乐允之事而来,刘轩德皱眉不语,思忖再三也不能答应下来。她本以为刘练最终会找到一个平头百姓之家嫁了,这燕门在别人眼里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