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窗外渐渐有了亮色。
安静的代侯府,床幔垂着,里面是两个人清浅呼吸,外间则卧一大一小两只狐狸,也挤在一起,呼吸绵长睡着。
忽然,从里传出了一点动静,趴在外间角落的小狐狸,耳朵动了下,就要起来,却被大狐狸一爪按下,将它半压着,继续酣睡。
“唧唧!”小狐狸被压得几乎成了一只摊开的肉饼,气得叫了两声。
“唧唧。”大狐狸睡得正香,听了这烦人叫声,就嘀咕两声,又睡沉了。只是偶尔会有梦魇,听着大狐狸又低声哀哀叫两声,小狐狸到底心软下来,任由它死死缠着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
里间,苏子籍突然坐起,惊醒了小狐狸同时,也惊醒了叶不悔。
“相公?”叶不悔小心翼翼看着,发现他眸子空洞,脸色也不好,像做了噩梦还没醒过神来。
叶不悔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起的这样急?饿了吧?我这就让人进来,服侍你洗漱?”
苏子籍这才含糊地应了,叶不悔冲着外间喊了一声,立刻就有守夜的丫鬟仆妇进来。
“将热毛巾跟热水端进来,再让灶上将一直温着的粥端来,等老爷洗漱过,我服侍老爷吃饭。”
作为代侯,自然不必像是寻常人家,吃饭还要等着灶上现做,因着苏子籍昨晚回来就倒头就睡,没吃东西,叶不悔特意吩咐灶上,让他们一直温着粥,味道差了,就换一锅,总之,苏子籍什么时醒了,都能立刻吃到热腾腾的养胃热粥。
至于浪费,其实也浪费不到哪里去,守夜的仆人多了,他们本就要用夜宵,给侯府主人做的粥都是用好材料,剩下赏给奴婢吃,奴婢巴不得。
不一会,就有丫鬟端着水盆进来,搭在木盆上毛巾质地柔软,叶不悔也没让丫鬟动手,只让她端着木盆站着,她试了试水温,微烫,正合适,将毛巾放到热水中浸泡了一会,又拧得半干,递给苏子籍。
苏子籍用毛巾擦了擦脸,脸埋在了毛巾里,仿佛心情并不好,在用着这样的方式缓解情绪。
叶不悔也不催,只是让人将端进来的粥连同几样小菜,都在桌上摆好了。
说是喝粥,但这喝粥跟喝粥也不同,普通人喝粥,可能也就是一两样普通咸菜或是饼子搭配,而此时在外面桌上摆好,有一碗碧粳粥,几样由着大厨精心制作的爽口小菜,并着一盘梅花香饼。
剩下的粥都温着,等叶不悔想吃时,自然可以再由人端上。
苏子籍终于将脸从毛巾里露出来,轻轻呼了一口气。
这时,后面捧着刷牙漱口之物的丫鬟,已是被他招到跟前,清洁了牙齿,自己穿了鞋,没让叶不悔动手,同样自己脱去已经睡得皱了的外袍,换上了被拿进来的新袍子。
“我无事。”慢慢踱步出来,见叶不悔面带担忧,解释“我做了个梦。”
“梦魇?”原来真的只是做了噩梦?
叶不悔放松了些,安抚“梦里的都不准,你也不必往心里去。”
苏子籍却笑了,说“有些我倒希望是真的。”
说着,就坐到了桌旁。
尚冒着热气的碧粳粥,香味扑鼻,这种粥,这时代普通人,终其一生怕也喝不到一口,但对宫廷里有着地位的贵人,以及宫外同样有地位的权贵来说,喝碧粳粥,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稀松平常。
见苏子籍慢慢喝着粥,脸色已是恢复了,叶不悔才问“你说你希望有些是真的,是什么?”
苏子籍慢慢吃完一个梅花香饼,似笑非笑着“我梦见你成了棋圣。”
虽苏子籍的眼神莫名炙热了一下,但这话倒哄得叶不悔很开心,又娇嗔“既是这样,怎么还会被吓到?”
“梦里全是你,倒不会被吓到了,可惜……”可惜这梦,内容太过丰富了。
苏子籍摇摇头,见叶不悔打了个小小哈欠“是不是没睡好?天还没大亮,府里又无事,你回去继续睡吧。”
“我方才只是一时魇着,睡不着,并无什么事。”见叶不悔不肯,他再次说。
叶不悔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见苏子籍坚持,还是乖巧听从了。
苏子籍则一个人继续喝完这碗粥,又将梅花香饼都吃了,这才又用香茶漱口,去了书房。
每搬一次家,对书房的布置都是苏子籍最上心的地点。
这里也秉承着苏子籍一贯的风格,推门进来就能感受到藏书之多、书香扑鼻。
宽大的案桌上,摆着文房四宝,还有着上好宣纸,苏子籍走过去,拉出椅子,坐在那里沉思。
他在回忆方才所做的梦。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对叶不悔说一时被魇住了,其实只为了让叶不悔不担心,苏子籍现在做梦,已不能再忽略梦中内容。
就连平日忽然出现的灵感,都被苏子籍重视,而昨晚的梦,虽杂乱,却十分清晰,到了最后,更改变了现在整个格局,实在是让他不能释怀。
待心神稍定,苏子籍在砚台上倒了点清水,拿着墨锭一下下缓慢研磨起来。
墨水渐浓,在几案上铺开宣纸,指拈起柔毫,舔墨,在宣纸上写了“棋圣”二个字。
“我与不悔说,梦到她会成棋圣,这不是在哄骗她,在我的梦里,她来年棋赛,赢了对手,得了魁首。”
这场景实在是过于真实,说这是假的,反让人不信,可是真,距离比赛还远,想知道真假,还需耐心等待结果。”
又提笔在“棋圣”二字后面,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