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丰侯府
方小侯爷的院落此时亦气氛压抑,连走路都轻手轻脚,仆人最初不知小侯爷到底为什么事情在生气,但想到前段时间跟小侯爷来往密切的林公子,就又觉得自己明白了——怕是因误交了这样朋友而生气吧。
不知,方小侯爷此时在自己书房内,正坐在椅上,看着刚刚递上的情报,浑身微微颤抖,心中惊骇,让他几乎坐不住了。
这情报,是在他得知了林玉清的事,立刻让人去调查。
最初递到他手里的,只是关于林玉清有云丰商会控制权的情报,虽只是小事,但这件事,就直接让方小侯爷推翻以往对林玉清的认知,继续命人对林玉清调查。
他原本以为,林玉清不过是一个风雅公子,并不怎么热衷于政治,所以才会在当年,成为了林国推给大郑的质子。
作大郑的权贵一员,又身负一些暗地里的工作,从接手盯林玉清的活,到后来觉得此人还不错,可以结交一下,也不过是几年的光景。
毕竟零星的店铺船队谁也不当回事——京城居住不易,谁没有点油水?
现在,这摆在他面前的几份情报,将许多不起眼据点串连起来,就似是一记记的耳光,抡圆了抽在了脸上。
他的额都渗出了冷汗。
“我怎么就没想到,林玉清跟前太子的事也有关系。”
说到底,还是林玉清太会伪装了。
想到这次的事之所以曝出来,已查明是源于苏子籍动手。
方小侯爷是真觉得自己是手里捧了一个烫手山芋,怎么做都不好了。
可就这样置之不理,事后,怕是不仅在皇上处讨不到好处,自己与林玉清的结交,也要让苏子籍误会。
在书房内徘徊了一会,他也吩咐:“备车,去桃花巷!”
清园寺
古树翠绿,屋檐滴水连连,因最近京城中的事愈演愈烈,已是到了宦官女眷人人畏惧的程度,来进香女眷都少了许多。
原本就显得清幽的古寺,此刻更是在春雨的洗礼下,安静得只能听得风声、雨声跟偶尔响起的钟声。
都说是下雨天,留客天,在辩玄这里亦是如此。
辩玄作清园寺的门面,一向交友颇广。
虽然因为林玉清的事,最近怕没有官宦女眷带着人来寺了,可男客却主动登门了一个,还正是辩玄的朋友。
一到,就被辩玄让进了茶房,二人低声交谈,也不知谈的是什么,一直谈到了雨声由大转小。
茶香仍在,谈话余,又下了两局棋,屋外雨就变得淅淅沥沥起来。
来人笑着告辞,辩玄送他出去。
二人各举着一把油纸伞,在安静的气氛中,从清园寺寺内,缓步走到了寺门口,期间谁都没有再开口。
该说的话,已在方才说尽了。
蒙蒙细雨之下,伞下的人冲着辩玄微微一笑,随即飘然远去。
辩玄却站在寺门口,久久不动。
微风斜吹,细雨拂面,他也只是将伞稍稍抬高一些,望着空中春雨丝丝,有些出神。
俊逸非凡的脸上,表情淡淡,较之往日春风和煦,像换了个人,但这清冷孤寂姿态,却更令人觉得遥远,仿佛只是一个错眼不见,就要随风而去了。
身后啪嗒啪嗒有脚步声传来,他亦不动,直到一声怯怯“师叔”响起。
辩玄这才转身,看向来人——看起来虎头虎脑的一个小和尚。
“师叔,原来您在这里,有一事,要向您禀报。”小和尚先朝辩玄行了一礼,随后开了口:“温将军府刚才派了人来,说是……说是,原本邀请您前去消除亡灵戾气的法会,临时取消了。”
说着,还偷偷看着辩玄。
毕竟,这借口下雨天而临时取消法会的事,还是头一次发生在名满京城的辩玄身上,谁都看得出,这不过是借口而已。
作炙手可热的雅僧,要请辩玄参加法会,一向都要提前多日邀请才成,否则很可能临时有事。
温家是将军府,因想要附庸风雅,一向喜欢追着京城潮流走,这户刚刚在一年前回到京城的人家,很多时想要融入京城权贵圈子,却总是惹出笑话来。
这不,为了面子好看,两个月就请了辩玄参加温家为老人举办的积福法会。
现在不过是下着小雨,开始的日子又是明日,并不是今天,却突然派人说取消了,实在算得上是直接打脸了。
这借口,实在是不走心。
辩玄却并不生气,只陷入了沉思。
就在刚才,他送走友人,在茶房说的一番话,可谓是如惊雷响彻耳畔。
此刻,而在回荡。
“辩玄,你的想法,其实我也有所理解,为弘梵法,虽死不悔。”
“只是,现在出了林玉清的事,对少年fēng_liú之辈,各家都敬而远之,你这条路显然是走不通了,但,这对你未必是坏事。”
“原本我看你相,虽有弘梵功德,却免不了腰斩之刑,现在此相却褪了大半,无性命之忧了。”
此时想起,辩玄不知道自己心里翻腾着的是什么滋味。
论看相,他远不如这位友人,也信此人的话。
友人既是这么说了,就说明此言不虚,不是出了林玉清的事,自己最终结果,可能就是免不了腰斩之刑。
同时,友人既说此路走不通了,那也必不是空劝,而的确走不通了。
“先以欲利勾牵,后以令入梵智!”辩玄苦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这皮囊的确俊杰不凡。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