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道人一顿,很快又补充:“但院内其实有几个通房,其中还有个自己赎身跟了的清倌人,并非真丧妻不近女色。 ”
可能装十几年,还能让很多人深信不疑,觉得有通房,收了青楼女子,也是至情至性深情之人,在贵女圈子依旧混得开,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
非至情至性,那就是虚伪了。
苏子籍笑了一声:“有意思,有机会倒要会一会这位林公子。”
二人低声说话,牛车一路慢行,很快回到居士园,还没有下车,大门没进,就又有一辆牛车急匆匆赶至,停在了面前。
“苏公子!”来人一下车,就向着苏子籍一礼:“小人奉小侯爷之命,来给您送请帖!”
这人,苏子籍见过,是方小侯爷的人,接过了请帖打开一看,沉吟不语。
“竟是请我去赴宴?”
“往往请人,都是提前递了帖子,给人准备时间,像这种就要出发,多半是高位者不怕显露倨傲姿态,这可不像是方小侯爷的做派。”
方小侯爷谨小慎微,虽是权贵,但很识时务,也很会收买人心,这从在自己离京这段日子,对叶不悔的照顾就能看出来。
“怕是有人替他做了主,该不会是她吧?”脑海中突跃出一道身影,苏子籍暗暗蹙眉,看似随意地问:“不知道这赏花宴,还有谁参加?”
仆人笑着:“除了请了您,还有名满京城的几位公子千金,尚书家白公子,琴棋双绝林公子……”
说了几个名字,其中之一,恰有着林国公子。
本就没打算生硬拒绝,这次赏花宴又恰能见一见林公子,还真有一种瞌睡了有人递枕头的巧合,苏子籍点了点首:“既小侯爷相请,岂敢不从?还请稍后片刻,容我进去换身衣裳。”
这不过是借口,跟野道人进去,苏子籍让叶不悔帮自己选一件外袍,站在屋内,对着野道人叮嘱:“你再去调查下名单上这二人,尤其是林玉清。”
“林国与本朝敌对,林玉清还能在京城混的这样开,实在不可小看,要查下他的底。”
“是!”野道人应着。
见着野道人要走,不知道为什么,苏子籍忍不住又唤住,多叮嘱了一句:“小心些。”
野道人点头,转身离去。
苏子籍挥手告别叶不悔跟躲在院内探头的小狐狸,上了牛车。
车内虽是宽敞舒适,还有着茶点,苏子籍闭着眼,只思索着今天发生的这些事。
“钱之栋三日后问斩,这个仇人算彻底解决了。”
“秦凤良也受了教训,这人倒识相,暂时不去动,待我再看看他儿子值不值得我对他网开一面。”
“林玉清此人,乍一看,似乎只是个摆弄琴棋,空有着才子的人,但实则不然,此人怕不会这么简单。”
“能牵连到太子,还能在当年以少年之龄全身而退,靠的可未必只是出身,皇帝一怒,连皇孙都除了,何况只是林国的一个宗室?”
“这反像是最难对付的一个了,因不知道其底细深浅,明面上那些,越是看着简单,就越可能暗藏底牌。”
这样想着,转眼就到了地点。
方小侯爷这次举办的赏花宴,位于城中一处方家园子,三月哪有百花盛开,无非就是有些初春开了花树,园子里栽了几棵,洋洋洒洒落了些花瓣,铺在地上,也算是个景。
真正的重头戏,还是在临时搭在这花树十几米远的木楼上。
两层高,上好木料搭成,第一层是悬空,只有台阶,一阶阶转着上去,并不陡峭。
二楼似乎是个开阔的空间,四面无窗,只有一层层的上好轻薄的布幔,遮挡着外人的视线,随着风一吹,露出里面数道身影,伴随着美妙的琴音,飘渺如仙人聚会。
苏子籍距离尚远时,一时听脚步,方小侯爷飘然迎接,苏子籍看他一眼,觉得他此刻称得上是满面春风了。
“苏公子,你可算是来了,快请!”
“见过小侯爷,数月不见,您是越活越自在了,真叫人羡煞!”
“我们勋贵,家有祖传的富贵,想和你们这样喧闹也不可得,不清静也难!”方小侯爷笑着,亲自在前面带路。
“小侯爷,你突然唤我过来参加赏花宴,莫非有贵人在此?”路上苏子籍似笑非笑问。
方小侯爷脚步微顿:“这个嘛,等苏公子进去了,自然知晓。”
苏子籍摇头而笑,这虽不是回答,可也算是回答了。
看来之前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踅过几道回廊,隐隐传来琴声,琴声哀而不伤,水银泻地一样,仿佛透穿了人心,连苏子籍也不禁入了迷,突然就想起了钱之栋。
“只恨从军,只恨立功。”
“是不是最恨就是为朝廷出了力,流了汗流了血?”
苏子籍怔怔的,又不自觉想:“太子被父皇诛杀,府内被屠,鸡犬都不留,如果真有魂魄,会怎么办?”
“龙子龙孙,想得仙业也不可得,想转生梵之六道也不可得。”
“要是去龙气福地,魂魄还受父皇管束,到时,是选择灰飞烟灭,形神都灭,还是和阳世一样,不得不忍了,含泪叩谢天恩?”
“活着时,斗不过,死了,就算成了鬼神,也要受龙气管束,想要报仇,亦万万不能。”
“这何等可悲,可叹!”
儒家生死大事,许多人觉得子不言怪力神,其实有专门的学问,到了现在的造诣,苏子籍当然清清楚楚。
“难怪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