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逻鹘得到谕旨,命自己入宫觐见,且走南宫门,立刻觉得凶多吉少。一方面是做贼心虚,一方面也是他没有多少胆量和魄力。
都社率也觉得事情有点反常,有心马上发难,可宫门未开,凭着这几十人想攻入行宫,岂不是白日做梦?
可如果真是陛下有别的事情召见贺逻鹘,抗旨不去的话,岂不是惹人怀疑,平白地暴露了谋刺计划?
或者,李二陛下得到了些消息,还不知道真假,要召贺逻鹘入宫便是当面询问。但要是让贺逻鹘入宫,凭他的心理素质,极有可能被李二陛下问出破绽。
突然的变故,一下子让都社率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有可能是啥事没有,他们只不过是做贼心虚;也有可能是已经暴露,他们就是在等死罢了。
可没等都社率想明白如何处置,一个亲信便匆匆赶来报告,贺逻鹘用谎话打发走传旨侍卫后,竟带着十几个手下,逃跑了。
完了,不管是真是假,贺逻鹘这么一跑,便算是不打自招、彻底完蛋了。
都社率恨恨地一跺脚,暗骂贺逻鹘胆小如鼠,难成大事。他也知道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与其等死,不如先逃为上,或许能跑到北方草原,与族人会合后再想办法。
想到这里,都社率招呼上参与谋刺计划的亲信和族人,纵马向北,也与贺逻鹘一样,逃命去了。
策划周全,准备得机密,可就这样未动先败,实在是令人诧异。可深究起来,却也有其中必然失败的原因。
以四五十人,还不是核心侍卫,就算是奇袭,也不过是杀伤一些禁卫而已。想要威胁到李二陛下的生命安全,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历史上的九成宫之变便是如此,死伤了很多侍卫,但李二陛下安然无恙。都社率和贺逻鹘亡命逃窜,但不久即被一一抓获。
等到徐齐霖重新回到大殿的时候,侍卫已经在向李二陛下报告,贺罗鹘、都社率,以及一些突厥宿卫逃跑了。
这无疑是坐实了徐齐霖举报的消息,即便不是谋刺,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二陛下发号施令,命飞骑追击,又派人持手谕通知长安及地方官府,缉拿逃犯及家属。
这就完啦?谋刺得有多大的胆,怎么一点刚都没有?
徐齐霖还等着和贺逻鹘、都社率当面对质呢,或是叮叮当当的一阵战斗,主犯狼狈被擒,跪倒认罪。
好吧,风平浪静般地结束也挺不错,省得惊吓到老姐。
徐齐霖老实地坐到胡凳上,等着李二陛下安排完毕,心里想着明天就能动身返回了。
半晌,侍卫领命退出,李二陛下微皱着眉头,低头沉思不语。
徐齐霖看了李二陛下一眼,咽了口唾沫,决定再等一会儿,别打扰了李二思考人生。
在此之前,李二陛下一直认为“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
而从厚待突厥降将上看,他也是禀承着这个原则,突厥投降人数不过二十余万众,官居五品以上者,竟占到朝廷的一半。
但如此关照偏爱之下,却换来谋刺,李二陛下的心情可想而知。
等了好大一会儿,就在徐齐霖要张口说话的时候,李二陛下幽幽地说道:“中国百姓,实天下之根本,四夷之人,乃同枝叶,扰其根本以厚枝叶,而求久安,未之有也。初不纳魏征言,遂觉劳费日甚,几失久安之道。”
魏大爷说啥了,你现在后悔没听?
徐齐霖眨着眼睛,仔细琢磨,从话中的意思,他大概猜出魏征当初是反对将突厥降众安置于黄河以南的。
其实,如何对待臣服的游牧部族,在历史上也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
置于内地,以郡县管理,视其为中国之民;或是居于旧地,作为藩国,给予一定的自主权。这两种方式各有利弊,也只能在不同的时期采取不同的办法。
说到底,还是唐朝人口太少,打下偌大的疆土,却不能移民安置,稳固而长期地占领。
要是唐朝有他几亿人,别说漠南、漠北,打到北冰洋,还要嫌地方小、人口多、资源不够呢!
“陛下,如何安置突厥降众,其实并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徐齐霖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关键还在中国的实力,盛则众夷臣服,衰则虏心反复,亘古不变之理。”
停顿了一下,见李二陛下在认真地听着,徐齐霖继续说道:“而中国的实力,很重要的一方面便是人口的数量。若有足够的人口,占一地守一地,使其尽为我大唐国土,岂不美哉?”
李二陛下哼了一声,说道:“添丁增户,国策也!可却是缓不济急,没有几代人的努力和积累,如何能达到你所说的足够的人口。”
徐齐霖嘿嘿一笑,说道:“其实,增加我大唐人口,未必便全靠中国百姓滋息生育,外国人也行的。”
李二陛下眉毛一挑,有些愣怔,但很快便微微一笑,说道:“说说你的鬼主意,定是上不得台面的。”
徐齐霖挠了挠头,说道:“陛下这话说得不对,微臣的办法若能完善,也能成为我大唐的国策呢!”
“朕且听来,看你这国策到底是何物?”李二陛下带着揶揄的口吻,表情也是一样。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就拿李二陛下来说,拉来老子当祖宗,也改变不了他有胡族血统的事实。
所以,不管是国内的少数民族,如突厥降众;还是来到大唐就不走的歪果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