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漾弯着那双盈着笑的眼眸,不紧不慢摇了摇手中的高脚杯,分明里边盛着的只有加了冰块的白开水,却愣是拿出品鉴高档红酒的既视感。
“都说了,人是会进步的,青出于蓝也是真实存在的。老爸,我的商业判断是一手教出来的,要是连私底下做过什么都看不出来,我也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回炉重造了。至于为什么要分析......有些话永远不会主动说,我要是不去自己挖掘,又能怎么办呢?”
苏广南听出了苏以漾的话里有话,偏偏一时间无法确认他言语间的深意,也不好直接去试探,只是秉持着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不动声色应了一句。
“我要是有什么话不主动说,那就是我还不想让知道,或者说现在的还没有资格知道——得记住,苏家是我在当家做主,我给的东西是的,不给的东西别去觊觎,权利地位是如此,其他东西也是如此。别把商业上的那些权衡算计用在我的身上,知道吗?”
“合着到了这份上,还跟我端架子呢?”苏以漾半抱着手肘,这分明是一句疑问,他却没带任何的怀疑,反倒是字里行间都是笃定,“爸,这半年以来,没少在背后出力帮我,对吧?”
苏广南斜过一道目光,由上自下看了苏以漾一眼,像是打算继续掰扯几句。可是半晌之后,他只是低低叹了口气。
其实从钟子逸这个名字出现在谈话中的时候,苏广南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都已经被自家臭小子猜得七七八八了。这些原本不是什么坏事,往浅了说是他们父子心照不宣的互相谋算中难得的一点感情因素,也明确了苏氏集团在春.色满园与纪家抗衡中所持有的立场——刨除那些从未核实过的默契,苏广南确确实实是站在自家孩子这一边的。
往深了说,则是苏老爷子终于放下了面子上的骄傲,忍不住去主动给出让步,甚至从更早的时候开始,他就在背地里默默关心着苏以漾。哪怕表现出来的尽是不留情面和冷言冷语,但是在他的心底深处却是一心希望孩子过得好,见不得他有一丁点委屈的。
可是苏广南为什么不愿意去承认呢?
大抵是觉得,这些背地里的好但凡被放到台面上,保不齐非凡不会被苏以漾接受,还会连偷偷摸摸的关怀也失去资格。毕竟在苏以漾那样一个倔强而骄傲的人心中,没有被原谅的人强加着塞过来的好感,就跟递到嘴边难以下咽的剩饭剩菜一样,都是他不需要的东西。
“这些事情知道也罢了,毕竟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见受委屈,既然在能力范围之内可以帮,那我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之前在国外一呆就是六年,过程中没跟我联系,我对的情况鞭长莫及。等回来之后,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集团的事由处理得都相当干脆,加之毕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也不需要我担心太多。唯独这一次,去投资私人戏班,做小剧场演出——我们苏氏集团做实景演出起家,跨行如隔山,再怎么年少天才,这条路也得慢慢去摸索,难免遇到各种坎坷,不可能一帆风顺。”
不知过了多久,苏广南才终于淡淡说了下去。
“尤其是骤然离开苏家,外边那些风言风语都不好听,又是这样的倔脾气......罢了,只能说我并不认可荒谬的行为,也不支持的无稽投资,即便是现如今已经做出成绩来,我依旧觉得这条路风险太大,原本没有必要拼到这个程度。但是,再怎么荒唐,也毕竟是我苏广南的儿子,我不可能对坐视不管,出了天大的事情,我也得替兜着。”
在苏家老爷子说这些的时候,苏以漾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那双弯生生的笑眼半眯着,粹了水晶灯折射下来的满目光辉,连眼底戏谑中夹带的宽容都变得分外明显,像是带着几分隐晦的动容似的。
他清了清嗓子,没有接自家父亲的话茬,反倒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今天晚上和小逸喝酒,他喝多了有点上头,嘴上也就没个把门的,把卖个底儿掉。所以您老人家这会也别跟我端着了,曾经嘱咐他关照我的那些我都知道了。不止现在说的这些,更早那些年头,我还在上学的时候,就没少私底下跟我示好吧?——只不过太隐晦我太偏激,谁也没往深处想,一直别了这么多年......不得不说啊老爸,拜托别人提点我,也不知道找个聪明人,小逸连自己的事都看不透彻,平日里都是我去照看他,我又怎么会在决定大事小情的时候听他的意见呢?”
苏广南心说,我能找着的那位发小都已经算是不错了,这么些年来真心实意相交的朋友也就钟子逸这么一个,我还能去拜托谁?
不过这些话苏广南当然懒得讲,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有个人在关键时刻提点几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对总是有益无害的......且不说还没厉害到那种万事不愁的程度,就是真的走到最巅峰独孤求败,也难免会走进死胡同,不然真当天大地大就属苏以漾最大,就是个天才,其他人都是蠢蛋吗?”
“这话我可没说,当然要是觉得我这么厉害,也没问题啊老爸。”苏以漾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分明知道苏广南这话无非只是说教,却愣是插科打诨开起了玩笑,“不过我再怎么天才,也做不到独孤求败,远的不说,光是怎么对付纪广帆那只老狐狸,就足够让我犯愁了,不然我也不会大半夜的来求助您老人家啊。”
苏广南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