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爸,你之后怎么没想着把茉莉种回来,这一大片玫瑰半死不活的,我才在这儿坐了一小会就觉得碍眼了,你天天在别墅里住着,不觉得影响心情么?早前我妈在世的时候,把后花园打理得多好啊,怎么到了你的手里,就跟废弃的菜园子似的,这也太没格调了吧。”
听到苏以漾居然主动提起孙菁,苏广南更为诧异了。
有关于孙菁的事由一直是这个家中的隐晦,这是他们父子两个心知肚明的事情,即便是最近他们私底下联手对抗纪家,也对更深层次的原因只字不提,只是彼此僵持着,在这种原则性的事情上,他们谁都不愿意先给谁台阶。
因为一时摸不准苏以漾的意思,苏广南只轻描淡写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呢,臭小子?”
“我是说啊,当年我做事有些意气用事,不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打算一直跟我赌气不成?”对上苏广南问询的目光,苏以漾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远的不说,我在国外呆了六年,回国之后不住在家里又是好几年,即便是怄气,也只是你在跟自己怄气,碍不着我的眼。”
苏广南一撂眼皮,意味不明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家这么上心了......怎么,在外面呆着的时间长了,终于晓得在意这个家是什么样子了?”
“我好歹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提点合理意见都不行了么?”苏以漾双腿交叠,微微后仰往真皮沙发上一靠,坐得有型有款,应承的话也是大大方方,“抽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一下,这么多年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人总得朝前看不是?不然赶明儿我带你的儿媳妇回来,人家小南乔看到我们苏家乍一看家大业大,其实全是拿不上台面的东西,容易招人笑话,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随着苏以漾的话音落下,苏广南的目光微微沉了下来。
自从孙菁去世之后,他们父子俩心底就一直有芥蒂,他们都是极为骄傲的人,苏广南的沉默不语和独断专行撞上苏以漾的少年意气和无拘无束,会产生摩擦简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尤其还有苏广南和乔伊然的感情横亘在其中,更是把父子间的裂痕逼得越发尖锐。
高中的时候苏以漾自作主张去了国外,这么多年来不曾主动和家里联系。等他从国外回来之后,更是对苏广南横眉冷对,虽说处理公司事务的时候从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却生疏的不像一对父子,反而仅仅像是上下级,这是因为苏以漾心底的坎一直没过去,压根不能释怀。
这些事情苏广南都知道,可是他懒得解释,也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关于孙菁的那些事情,往深处说无非就是一些爱恨情仇,即便是一一细数,深究起来也都是难以启齿的往事,说出来倒像是跟孩子装可怜似的。以苏广南的骄傲,自然是不屑于用这样的方式和苏以漾低头,获取所谓的体谅的。
所以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苏广南将全部情绪压制了下来,总觉得来日方长,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只能随时间推移慢慢消化。可是这一等又是多少个年头,他们距离越来越远,进展也是分毫不曾。苏广南没想到苏以漾会对他如此亲近,更没有想到他们会像是寻常父子之间那样——有一天儿子看上了谁家的漂亮姑娘,主动提出带回家里给父亲过过眼,一句一个儿媳妇地插科打诨,没有一丁点的尴尬与罅隙。
这些都是他不敢想象的事情。
所以忽然听到苏以漾这么说,分明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却愣是让苏广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在生意场上杀伐果断的苏老爷子,居然难得地失神片刻,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那一瞬间,他几乎觉得时间抚平了他们父子俩之间全部的不言语。
时光仿佛倒退了无数个年头,恍如回到很久很久之前,苏以漾举着手里的玩具,小孩子换牙时候说出来的话音调咬得不准,可是他却字句笃定地说,以后要成为像爸爸一样厉害的人,赚好多好多钱,娶一个和妈妈一样漂亮的媳妇。
今夕和过往反复交叠,苏广南忽然觉得,一切都有了和解的可能。
.......
过了数秒,苏广南才终于稳下心神。
老爷子上了年岁,早已经习惯喜怒不形于色,他没有接自家臭小子的意有所指,脱口而出的话一如既往严苛,语气却不自觉地放得软了下来。
“苏家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你的那位女朋友笑话,倒是你做事毛手毛脚,从来没有个准头,凡事只知道争个高低上下,靠剑走偏锋来争取利益最大化,这本身就是很冒险的事情。没有遇到问题则以,真遇到了棘手的状况,这么不留余地有你的苦头吃,别到时候人家小姑娘的戏班子折在你手里,赔了夫人又折兵。”
对于这番忠告,苏以漾显然很是不以为然,只是轻笑了一声开口。
“放心吧,春色满园在我的手里只会变得越来越好,不可能变得更差。这个戏班子的商业价值明眼人都是心中有数,再接着这次“旧梦计划”的东风扶摇直上,前景不可预期,等到解决了纪家,就是顺风顺水,又怎么会折在我手里?”
“你口气倒是不小,没有任何事情是十拿九稳的,如果不知道提前部署,注定会在大事上吃亏。春色满园现如今发展的还算不错,就能代表今后的走向了吗,这只是说明你在起步时没有遇到太大的问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