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爷子晚年得子,三十好几才有了纪穆楠这位独子,对他素来宠爱有加,就差放到心尖尖上宠着,以至于给他宠成了这幅无法无天的模样。
这些年来,纪穆楠在圈子里名声不太好,连远在s省的纪广帆都是有所耳闻。
经营梨园堂偌大的产业,还肩负着替纪家打通b省演出人脉,拓展商业版图的任务,纪穆楠难免会和各路同行及权贵打交道。要是和气生财倒也尚可,偏偏他太过利字当头,行事刁钻狠辣,背后使的那些小手段大抵都上不了台面,为正经的生意人所不屑。
以至于多年下来,纪穆楠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结识的生意伙伴无非是那些唯利是图的货色,谈下的合作也多为一锤子买卖,单纯只是互相利用。
偏偏纪穆楠自视甚高,受不得一点委屈。
旁人因为忌惮纪家势力给他几分薄面,他却因此飘飘然,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时常摆出那副招摇过市的排面,得了便宜还不懂得卖乖,让身边的人下不来台。
长此以来树敌不少,都是纪广帆在背后默默给他擦屁股,而纪大少却偏不自知,不领自家老爷子的情也就算了,还时常嫌弃他管东管西太过聒噪,专门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也算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虽然已经年过知天命的年纪,但是纪广帆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尤为年轻。今天是赋闲在家,他没着正装,只是穿了一身白色暗纹的休闲唐装,衬着唇边两撇黑色的短胡子,周身散发着位高权重的强大气场,举手投足间尽是不怒自威。
“我问你话呢,没听到么,臭小子?”
纪穆楠没理会自家老爷子的责问,旁若无人在院内的八仙桌旁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又没有什么太要紧的事,着什么急啊?每次回家你都是翻来覆去问梨园堂那点破事,报表上都写的明明白白了,还非得让我再复述一遍,有什么可掰扯的?我没话可说,还得劲劲儿过来听你那一大通没完没了的说教么?”
纪广帆被自家混球小子噎得够呛,气得猛然把水壶放在了地上。
“是谁告诉你,可以这样跟你老子说话的?闯了祸事自己心里没个掂量,还给我摆出这幅模样,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这番话纪广帆说得颇为严厉,无奈纪公子早已摸清了自家老爷子的脾气,知道他无非外厉内荏,嘴硬心软,连说教都是常规操作,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所以这话对于纪穆楠没有任何威慑力,他只是大大方方地轻咂了一口茶水,直截了当地问道:“我闯什么祸了,梨园堂最近演出反响不错,新年演出季的预售也创了新高,到底是哪里没入您老人家的法眼了,要这么埋汰我啊?”
“你闯了什么祸,我一会慢慢跟你说。”纪广帆坐在纪穆楠的对面,微微皱着眉头,“对了,李家那边的合同已经签下来了?”
“嗯,签了。”纪穆楠漫不经心地嘀咕一句,“电话里不是都汇报过了吗,这点小事犯得着让我大老远折腾一趟吗?”
“这点小事?我让你在b省打通人脉,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居然把苏家和钟家都得罪了个遍,真当我已经老眼昏花了——”
纪广帆被纪穆楠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气得不轻,狠狠一拍桌子,“我早就告诉过你,非到不得已别去招惹苏家,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便可......《惊梦》的项目你先斩后奏,后续又处理成这个样子,纪穆楠,你这么意气用事,真当自己还是小孩子吗?”
“我有什么办法,”纪穆楠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随口应道,“项目也做了,合作意向也递过去了,人家钟子逸不乐意签合同,我还能摁着他的头替他签字画押不成?”
“所以你就眼看着苏家和钟家强强联手,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抢饭碗,把春色满园做得风生水起吗?”纪广帆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说道,“还有,你发那条微博什么意思,嗯?是能让苏以漾的戏班子彻底玩完,还是能给梨园堂带来经济效益?什么用都没有,完全就是逞一时之快,却给纪家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你不怕之后在b省的发展步履维艰吗?”
“爸,咱们摸着良心说,那条微博最开始还是有效果的吧,我微博底下那么多大v站队转发,对春色满园周末场演出的口碑绝对是有影响的。”纪穆楠被骂得有点委屈,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不然他们那邪门的京剧改革最开始刚出来的时候势头多猛,肯定是一亮相就得大爆啊.....再说,我不是寻思着宣战也得有个宣战的样子,让苏以漾心里有数嘛。”
“还宣战,你拿什么跟人家春色满园宣战,你有那个资本吗?”纪广帆把茶杯端了起来,不紧不慢喝了半杯,才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现如今,春色满园发展得越来越好,前些天京剧协会内部都在分析这个案例,研究他们演出形式的可行性。而你纪穆楠,身为我纪广帆的唯一独子,纪家所有的资源都是你的,这么多年来没有做出任何名堂,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放?”
说到这里,纪穆楠也有点憋屈了,在微博宣战之后,他算是彻底站在了春色满园的对立面,之后正好赶上苏大少车祸住院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就想趁这个新张罗起来的戏班子没有主心骨,直接把未来的竞争对手扼杀在萌芽阶段。
那段时间纪穆楠私底下没少使小手段,牟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