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与潘氏虽挂着姻亲,却一向不多来往。早些年潘贤还装着忠孝节义时,尚还好说,而今这几年,宁王对其,实是一年比一年冷淡,愈发恨不得逢年过节都不往来了。
“依奴婢看,潘贤遣一双儿女过来,说是探病,实则十有八九,就是奔着楚王来的。”
午膳之后,温怜回自己住处的一路上,独觞从旁与她论起此事,话倒是说得很明白。
温怜哼笑,“你也看出来了?”
独觞颔首,“若真是为着探病,光是派儿子过来也就是了,何必叫个未出阁的姑娘同来折腾这一趟?更何况,若然真心探病,怎么宁王病得五迷三道时却不见他们走动,反倒是如今楚王来了,潘家便也紧着遣人过来了?”
“这话不错。”温怜心头忖度着,徐徐虑道:“只是,潘贤明知我亦在陵城,却还敢让潘整过来,如此心急……”
独觞心头一激灵,“您是担心,潘氏……要坐不住了?”
温怜嗤笑道:“潘氏早就坐不住了,我担心的是,他为争取萧邃,不惜将亲生儿子置于险地,却不知,究竟是他狗急跳墙,不得已而为之,还是说,他料定了,此番必能争取到萧邃?”
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
“娘娘,若然如此,适才您为何……”
“为何不提醒蘅蘅?”温怜摇头一笑,“你我能想到的,蘅蘅不会想不到,她既然不说,便是心里也怕会应上后一种可能。”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罢了,这事儿啊,急不得。萧邃不似萧逐,这些年他究竟图什么,没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只能看他怎么做了。”
“但愿,他别叫人失望。”
第二日,潘氏的车马到时,裴瑶卮与里,一个看书,一个写字。
来通报的下人一走,裴瑶卮便搁下了手中的书册,起身去给自己换了杯茶,回到座位上,就那么捧着茶,淡淡打量起他来。
被她探究般的目光缠了许久,还是萧邃先开了口,淡声问:“怎么了?”
她眉目微动,含笑试探道:“莞郡公世子到了,您不说去前头露个面,见见?”
萧邃一时没说话,又听她继续道:“除了潘家公子,还有潘家姑娘呢!听说潘家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您是最明白这里头的妙处的,这会儿也不说好奇?”
他笔锋微顿,半晌,抬起眼来看向她。
“你这样问,是等着我说好奇,还是盼着我说不好奇?”
她捧着茶轻轻啜了一口,笑盈盈道:“我等着听您的真心话呀。”
“真心话……”萧邃搁了笔,舒了舒筋骨,悠悠道:“真心话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非至万不得已,要不得。”
裴瑶卮疑惑地看着他。
他唇角一勾,继续道:“倘若我真对潘氏之女有心,那你这问题,为难的就只是你一个人,而我若是对潘氏之女无心,那你便是既膈应了你自己,也膈应了我。”
“为个外人,犯不上。”
裴瑶卮心里的白眼儿翻了一半,硬生生又被他最后这句亲疏分明的话给弄毁了。
为着潘氏兄妹这一来,当晚,宁王妃特意安排了一席家宴,府中这些位贵客自是一一都要请到的。只是没想到,入夜一开席,连岐王妃都劳动大驾过来了,倒是这王府的主人宁王殿下,人影全无。
“王爷身上不舒服,叫老奴来告诉娘娘一声,今儿晚宴,王爷便不过来了,请诸位自娱便是。”
宁王派来传话的人一走,宁王妃脸上的神色便一阵青一阵白,若非身边的姑姑安抚着,险些便要将手里的酒樽直接掷出去了。
“呵,”温怜轻笑着,举杯自饮,轻飘飘道:“潘娘娘还真厉害,我活了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哪家主公病着,主母却还有心操持宴席的!您这接风洗尘之心,也不知潘家的世子、姑娘受不受得起。”
说着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目光冰雪似的,淡淡往潘整兄妹的方向刺了一眼。
宁王妃被她气得不轻,怒目圆睁,正要说话,却被潘整抢先了一步。
深色锦衣的男子含笑起身,深厉的五官勾结着笑意,不说话不动作,已叫人望而生畏。
他先恭恭敬敬地对宁王妃道了句‘姑母安心’,回过头来,对着温怜举起了酒杯。
“安王妃,”他笑意愈发深了,眼神如阴天里的刀子一般,沾上便叫人难受,“多年不见,在下一向惦念得紧。幸而王妃忠贞,长得陛下关心照拂,想来这几年,您远在辞云,日子倒也还顺遂罢?”
嘴皮子倒是一如既往的不错。裴瑶卮不动声色地轻嗤了一声,心里默默想着,潘整这一句话,起先一个‘安王妃’的称呼,取了萧还的谥号,自是最能提起温怜的伤心,紧接着,又说到温怜与萧逐的关系,那就更是说给萧邃听的了。这里里外外,也称得上是面面俱到了。
可温怜若是能被他这一句话所伤,那便也不是温怜了。
她眼里掠过一层冷意,哼笑道:“‘安王妃’……嗯,这个称呼倒也不错,只是你家的夫人,来日只怕就不会有这个荣幸,够得上一个附谥的美称了!”
潘整眸光一眯,“王妃这话……”
他才起了个话头,那边,却是萧邃突然开了口,打断了他的话:“潘世子此来,不是为了探病吗?”
潘整稍一愣,便恢复了神色,笑道:“自然是为了探病,宁王殿下久病不愈,家父在京中也是格外担心。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