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则可远离这俗世纷扰,彻彻底底的,重获新生。
温晏给了她这三个选择。
一个向着安稳,一个向着争斗,一个向着自由。
选择,多难得的两个字。
她将地图捂在心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已经有许多年,未曾这般舒畅了。
长孙真随奚楚暮离去百里,夜下安顿在荒野破庙之中,心里还诸多义愤不平之处。
“你这究竟是在干什么?!”他暴躁无比,且不提他们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方才将那楚王妃弄到手里的,就说这一路落荒而逃的狼狈,便是长孙公子多年未曾尝过的了。
他一屁股坐到奚楚暮对面,对方只顾打坐休息,任他聒噪了许久,方才冷冷地掀开眼皮。
长孙真此刻醒回了神儿,也有点子底气了,没再被他这一眼吓没了声,仍旧高声诘问道:“你这一副冷眼,真有能耐就赏给旁人去啊!冲我煞性子算什么本事!”
奚楚暮嘴角淡淡一勾,眼里轻飘飘地掠过一抹不屑,出口却道:“嗯,我是没能耐。”
长孙真一听,愈发搓火了,刚要叫嚷,又听他接着道:“长孙兄若是自认怀揣着制服得了温晏君的能耐,大可以调转马头,前往陵城左右放风叫战,想来,指教后辈的这点子功夫,温晏君也不会吝啬。”
“你……”长孙真咽了口唾沫,还当自己是听错了,“你说谁?温晏君?!”
他愕然问道:“就,就是……就是你们常说的那个,辞云温氏的那个奇才?与你斗法的那人是他?!”
奚楚暮扪心自问,他也没有十成把握,可以斩钉截铁地说一句,那人就是温晏。
可如若不是温晏,还会是谁?
这世上,玄术造诣能如此碾压他的人,他想破脑袋,也只得想出那么两个。
不是温晏,难道还能是那位坐镇不可台的国师吗?
他叹了口气,也罢,终归无论是这二人中的哪一个,他这点子能耐,都只有任这般宗师揉圆搓扁的份儿,在楚王妃与性命之间,他自然回选择后者。
他对长孙真道:“长孙兄,你最好期待与我动手的那个,是温晏,否则……只怕咱俩如今想平安回周国,也是难上加难之事……”
“失了楚王妃,固然可惜,但若能捡回一条命,便再值得不过了。”
长孙真双眉紧锁,满面狐疑地盯了他许久,奚楚暮由着他看,轻声一笑,便复阖上双眼,调息休整起来。
他猜得到长孙真这会儿的想法。
温晏那样的人,如今更多像个在世的传说,自己言之凿凿,说他凭空出现,又出手救人,长孙真心里不信,也是正常。至于不信之后,他这份疑心会延展到那个份儿上……
那就要看他长孙氏的小人之心,究竟有多深了。
夜里,火堆还燃着,影影绰绰的火光里,一道人影蹑手蹑脚地出了庙门,片刻之后,奚楚暮睁开一双清明的眼。
庙中,已经不见了长孙真的身影。
他沉吟片刻,默默叹了口气。
也是可怜。他想。自己与长孙真,虽然不是什么实打实的至交好友,但这人,说来却也没坏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只是性子燥了点,心思多了点罢了。
“可惜了……”他低低一叹,“我也算仁至义尽,你自己不听,便也没法子了……”
“长孙兄啊!这客死异乡的滋味,小弟,便不与你共品了。你——一路保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