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吞吞吐吐之际,贤妃娘娘笑道:“陛下,不若等孙公公回来了,再让他们俩一同回话?依臣妾猜测,保不齐这两方给出的,会是同一个答案呢。”
“呵,”萧逐颔首轻笑,眼里却是冰冷无绪,“爱妃与朕想到一块儿去了。也罢,你就先在一旁等等罢。”
内侍应了声是,便站到了一旁。
“德妃,”萧逐看了眼她,似是微微一叹,不着痕迹,“你身子虚弱,先坐吧。”
宇文柔脸上再度显现出希冀之色,切切道了句‘多谢陛下’,便在石姑姑的搀扶下,坐了回去。
在等待孙持方从暴室回来的过程中,大殿里一派寂静,几乎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持续不断的雨声如同敲击在某些人的心上,搅乱一汪心湖。
忽地,吱呀一声,殿门动了。
潘若徽不禁坐直了身子,翠绡抬手扶在他肩上,仿佛底气不足的安抚。
孙持方甫一进殿,便不自觉地朝天子座下,最尊贵的贵妃位上看了一眼。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
“陛下……”他上前行礼,声音低得可以。
萧逐问:“怎么说?”
“那丫头一听诛灭九族,吓着了,当下便什么都交代了。”
“她说,之前交代她谋害皇长子的人,并不是圣母皇太后——甚至,背后主使的目的,起根儿上就不为加害皇长子,而是为借皇长子的性命,攀诬圣母皇太后。”
他话音落地,萧逐猛地打翻了手边的茶盏:“混账——!”
满座妃嫔纷纷起身,跪地劝道:“陛下息怒……”
“是谁!”萧逐看过众人,将那内侍也唤上前,道:“你们两个一起说,是谁!”
内侍忐忑地朝孙持方看了一眼,孙持方亦是为难,“是……”
猛然间,身后一声大喝,打断了两人的异口同声——
“皇上!”
萧逐冷冷地朝说话之人看去。
“潘贵妃,”
他就那么看着她,目光平静,无端便让潘若徽心头一悸。
在某一瞬间,她觉得,眼前这结果,他似乎早就料到了。
他问她:“你有何话说?”
“臣妾……臣妾……”
潘若徽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面色苍白,手捂着心口,似是忽然间犯了什么病症,痛苦至极。萧逐蹙眉,忖度之间,便见她身形一软,竟就这么摊到在地了。
折腾到深夜,到了,这一出儿闹剧却是散得不明不白。
皇帝命人将贵妃挪回承徽宫,孙大总管尚未出口的人名,就此打住,也不知究竟还有没有昭然于世的一日。
众人离开崇天宫时,雨势倒是渐渐小了许多。
“贤妃!”
悯黛走在前头,冷不丁听后面有人唤自己,便站了站脚步。
待宇文柔走近,她微微一笑,颔首唤一声:“德妃娘娘。”
宇文柔手里攥着方帕子,拭净了脸上的狼狈,转眼,便又成了往日里骄傲不训的德妃。
只是这会儿,对着素来不睦的贤妃,她眉眼之间,却带了一丝隐秘的笑意。
“贤妃果然守信。”她道:“本宫没信错人。”
“臣妾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两人走在路上,悯黛轻轻一叹,道:“这后宫里尔虞我诈,某些人心狠手辣,连圣母都敢算计,还有谁是她不能对付的?
立后大典在即,若真让她正位长秋,以后的日子,怕是就没法过了。无奈之下,臣妾也只有为德妃娘娘尽心,只求来日娘娘继立为后,能许臣妾余生,在这帝宫中安稳度日也就是了!”
宇文柔打量了她一眼,挑了挑眉,试探道:“贤妃真是这么想的么?”她停下脚步,凑到悯黛耳边,蛊惑般问道:“对长秋宫……你就毫无指望?”
悯黛笑了。
“德妃娘娘尽可以放心。”她道:“臣妾若真对后位有心,当初自也不会在仁懿皇后崩逝后,出居玉泽宫。
再者说,即便臣妾真有这不该有的心思,可臣妾无儿无女,身份亦不比您更尊贵,又有什么资本能同您相争呢?”
夜色浓重,宇文柔借着灯笼里幽暗的光,深深注视了她许久,似是在判断她这话的真假。
“但愿如此。”最后,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