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两日是大年节,李太后应对内外命妇,耗费了不少心力,这会儿见了他们夫妻,虽则欢喜,但疲惫之间,话却少了许多,也让萧邃默默松了口气。
中午陪着用了午膳,过后在后头园子里溜达时,裴瑶卮暗自一使眼色,将后头跟着的宫人仆婢打发远了,萧邃便同李太后说道:“孩儿有一件事,欲求母后帮忙。”
闻言,李太后含笑瞥了他一眼,道:“你呀,如今也学会无事不登三宝殿了?哀家还说呢,这么长时间不知道进宫来看看,怎的今日一来,倒又有功夫侍膳、又有功夫陪哀家散步了!原是在这儿等着呢!”
之前萧邃返京,在陵城堕马出事,李太后急得不行,可他自从回来之后,虽送了多封家书过来,本人却一直未曾进宫来请过安,为此,李太后心里憋着气,到这会儿还有些怨怪他不体谅父母心呢。
萧邃被母亲几句话臊的脸上发红,说起来,他倒不是不想来给母亲请安,只是头前那段时间,若要进宫,就必得先去凌云殿觐见,为着不愿见萧逐,他也只好对这整座帝宫,一道敬而远之了。
一旁,裴瑶卮适时劝和道:“母后心疼殿下,殿下也心疼母后。这不是么,前段时间,他身上一直不大好,纵然有进宫请安的心,却也怕您见了,平白跟着担心。也是我多嘴,只劝他再好生养养,想着等养好了精神,趁年节再来给您请安,也好让您既欢喜又放心……”
李太后听着她的话,目光慢悠悠地在一左一右这两人之间转了几圈,唇边渐渐浮上一抹了然于心的笑意。
她拉起裴瑶卮的手,笑呵呵道:“好孩子,你肯说这么几句话,便是他的造化了,母后再有气,这会儿也都散了!”
三人一番言笑晏晏,倒是这宫中难得的天伦美景。
“说罢,”片刻后,李太后睨了儿子一眼,问:“究竟是何事?”
萧邃与裴瑶卮对视一眼,待她开口道:“请母后慈谕,为皇帝,立继后。”
话音落地,李太后的脚步停下了。
“立继后?”她眉目深沉,“你指谁?”
萧邃淡笑道:“半年前司天台上奏请立长秋,其时百官附议,早已有了继后人选。”
李太后脸色又难看了些。
“潘氏?”她忖度片刻,往身后看了看,确定左右人都离得远,方才低声问道:“如今这情势,潘氏之女还能立后?
邃儿,你打什么主意?”
“潘氏之事,内忧至此,当算尘埃落定,不足为惧。”萧邃道:“然而千里之外,尚有远虑。”
“母后,这远虑,非得潘氏,不能开解。”
他言尽于此,李太后沉思片刻,再未细问。
“好了。”她微微一叹,颔首道:“哀家知道了,这事儿,你放心便是。”
萧邃后退半步,抱拳一拜:“多谢母后了。”
回府的路上,裴瑶卮没怎么说话,不知在想什么。萧邃等了一路,眼看着就要到家门口了,方才问了她一句:“琢磨什么呢?都琢磨一路了。”
裴瑶卮回了回神,半晌,却是目露怅然地摇了摇头。
“潘贵妃……”提起这个人,她心里实在有些复杂,“过去与她数面之缘,我一直以为她是个挺聪明的人呢,只是这回……”
她想,潘氏之陨,也不知潘若徽在背后,为萧逐助力了多少,可她自己,却在临盆之后,一直被萧逐撇在承阳宫,如今二公主也是梁太后养着……
这一局,怎么看,潘若徽都像是得不偿失。
可她那样的人,当真会容许自己得不偿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