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裴瑶卮颇有些担心,“一元先生的医术自然是没的说,只是前线到底是前线,若然途中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好?夫人身边的戍卫可还够么?”
“王妃放心,”赵夫人道:“一切都已安排好了。今次潘氏的风波,不足为惧,想必不日,楚王殿下便也会平安凯旋的。”
平安凯旋倒是紧要,只是……
裴瑶卮也说不好自己如今是怎么想的,一方面,她希望萧邃能早些回来,好让自己与他将诸事都掰扯个明白,可另一方面,她却又希望他回来得晚一些,也好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去厘清这乱七八糟的一切,免得一夕相见,再紧张到哑了口舌。
瞬雨来昭业寺,本就是为着探望赵夫人母女。翌日赵夫人一走,她便也与裴瑶卮告辞,先回了王府。没了这双眼睛跟在自己身边,裴瑶卮顿觉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在她住到昭业寺的第三晚,深夜,姗姗来迟的娄箴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她的房中。
“下人一早就被我遣走了。”桌前,她披衣而坐,点起灯烛,从容地烹起茶来,“你也不必做贼似的,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娄箴自从收到她那张写着‘昭业寺’三字的字条后,便一直等着今天。他在她对面坐下,不急着说话,端着副意味深长的目光,静静地打量了她许久。
久到,裴瑶卮都有些不耐烦了。
她一挑眉,没什么情绪地问道:“你就只是来‘看’我的?”
两人对视须臾,娄箴忽而一笑,道:“没过去好看了。”
笑意淡去后,他脸上有眷恋,有思念,更有一些……不想让她看明白的情绪。
裴瑶卮摸了摸自己的脸,哼笑一声,“我只想知道拜谁所赐。”
她冷冷地看着娄箴,目光中充满了质疑。
故友相见,没有眼泪,也没有叙旧话当年,上来就是这般的单刀直入,多少有些令人伤心。
娄箴不急不躁,徐徐问道:“你是觉得,你还魂重生之事,与我有关?”
“我觉得?”裴瑶卮笑了,“不,不是我觉得,是一定与你有关。”
她道:“那日在京畿别苑,你看到我第一眼便那样唤我,显然压根儿就没想同我藏着掖着,既然当日如此,今日,就更没必要走这老友相见的过场了。”
她斟了杯茶,给他推过去,“说罢,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打算告诉我多少?”
娄箴看着茶水,沉默了好一会儿。
之后,他问:“你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的太多了,她一时倒不知该从何问起了。
好半天,她捧着茶轻轻吹了两下,将目光移到别处,问他:“我如今这副样子,有你几分功劳?”
娄箴想了想,不答反问:“蘅蘅,重活这一世,你是欢喜,还是厌烦?”
裴瑶卮朝他看来,缓缓蹙起了眉。
“关键之处不在于我的想法。而在于我这第二条命,究竟是从别人那里算计来的,还是天意如此。”她道:“娄箴,你得告诉我实话,你都知道什么?我这……算是鸠占鹊巢吗?”
娄箴摇了摇头。
他忖度片刻,道:“也是天意,也是人为。”
裴瑶卮不解:“什么意思?”
娄箴淡淡一笑。
“我知道你怕什么。”他道,“别的我不能告诉你,但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你的情况,更接近于借尸还魂,而非鸠占鹊巢。相蘅本人,实是寿数已尽,你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